父亲的警告,使天赐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之中,他不知道在未来的岁月里,将何去何从。
难道真要去江湖上飘荡?
虽然他一直有一个侠客梦,但他从小就没离开过家,都是在父母亲的照料下生活的。让他在没亲人帮助下自己一个去闯荡,显然他还没有考虑好。
不过,他的父亲是真的疼爱他,在半年的时间里,委托三拨人来看他,这样的父子情,实在难得。
奇怪的是,前两个人,他都认识,都是他身边人。
而最后来的这个人,面皮白净,声音沙哑,颌下无须,他竟然不认识。
怎么看,这个人都怪怪的,好像与正常人有异,但他又说不出差异在哪儿。
“你和我是一个村的吗?”他问道。
“是的,”那个人答道。
“我怎么称呼您?”
“我和你父亲是曾经的好朋友,所以,按辈份上,你应该叫我叔叔。”
“可是,我们村里的成年男性,没有我不认识的,我怎么没见过您?”
“我已经不在村子里住了,至少脱离村子有十几年了。我走时你还小,不认识我很正常。以前我是你家的常客,经常抱你玩。”
“叔叔,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这个男人说道,“你是不是听说村子里走失过一个叫姚彬的人。”
“听说过,难道那就是您。”
“对,我就是姚彬,妣彬就是我,你父亲当年的好朋友。”
天赐顿时兴奋起来。他不但听父亲讲过这个名字,也听村里讲过这个人的故事。说他曾经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盗墓贼,在盗一座大墓时,受到不明生物的袭击,他的叔叔命丧黄泉。从此之后,他们以盗墓为生的整个家族,都脱离了这个行业。
但洗手后的姚彬并没有因此得到安宁,因为他掌握着一个大墓的秘密。盗墓贼为了得到这个秘密,四处抓他。为了躲避这些盗墓贼,他只有选择外逃。
小时听人讲他盗墓的故事,有声有色,充满了惊险刺激,小小年纪的天赐,便对姚彬充满了崇拜。想不到崇拜过的人,此刻来到了眼前,他很是高兴,就问他这些年去了哪里。
“我做了公公,”说到这,姚彬的眼里泛起了泪花,表明他这些年生活并不好。
他做公公时,还是万历执政时期。
他先在宫里打杂,做些苦力活。后来万历驾崩,朱由校登基。他便开始侍候新皇上,这样有一年时间吧,信王朱由检进宫看望哥哥,见宫内公公多,便让哥哥赠送自己一个。
原来朱由检这人挺仁慈,觉得公公挺可怜,因此信王府里从不出面接收新公公,觉得对一个健全的男人釆取宫刑是件很残忍的事,而是向宫里讨要。
朱由校和信王感情很深,当然不会冷落了弟弟的面子,于是就把姚彬赐给了他。
在确定自己由宫内转移到信王府时,姚彬提出趁这个机会,回家乡看看。
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回家了。
也许是缘份,打见面起,姚彬就给信王留下了好印象。对于他的回家要求,欣然应允。
给他假期一个月,并给了他金银若干,让他回家做盘缠。
姚彬回到了家里,从邻居里那儿了解到,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盗墓贼也耗不起了,纷纷撤场。这些年,再没有陌生人来打听他回家与否的事了。
姚彬听后很是伤感,虽然盗墓贼己不打扰自己,但他的生活永远回不到以前了。他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废男人,已经不能生育后代了,这样的男人在乡村就是一个笑话,在哪儿都感觉是多余的。
比如许多人听说他是个公公后,会用怪异的目光看他,并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仿佛他就是个怪物,一个异类,令他很不爽。
因此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简单地访问了几个亲友,便准备逃离。他己做好打算,之后,再不会再回故乡了。
他一共去了张员外家两次。
刚来的时候和离家回京的时候。
他很同情老朋友的遭遇,所以临走时又去向他告别。
“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答应我,”张员外说道。
“说吧,大哥,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不推辞。”
“你在回京都的路上,我希望你绕些路子,从盘龙寺过。”
姚彬没有问为什么,注意地听着。
“那个寺院的住持是我的一个亲戚,我儿子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已躲在那里很长时间了。他一定很想家,想知道家里的情况。你捎信给他,说家里人都很好,不用他挂念,现在是他考虑自己未来去向的时候了。”
老张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老在寺院里呆着不行。寺院是个开放的地方,每天到寺院里烧香进供的,不计其数,说不定其中就有官方侦探。一旦被发现,肯定会被锁拿归案,那时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要求儿子,最好换一个地方,以防不测。
姚彬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请求
“你父亲让你立即转移这儿,以减少被捕的风险,你现在考虑好了吗,”姚彬问道。
“我对此早有考虑,但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去处。”
“这也不太急,你可以慢慢考虑。你父亲没来过这儿,以为这个寺院多么宏大,多么开放,每天会有无数的善男信女来这儿。其实这儿挺安静的,一天也来不了几个人,你只要注意隐蔽,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也不能老呆在寺院里,我对菩萨佛祖没啥感觉,否则我就出家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天赐沉思了一下,最后好像鼓足了勇气,说出了一个叫所有人意外的决定:“我想和你一样,到宫里生活。”
姚彬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和你一块儿进宫,”
“你疯啦?”
“我没疯!”
“没疯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有这种想法奇怪吗?你不是干这个职业十多年了吗?”
姚彬叹了一口气,“你和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就是因为你比我大了几岁年纪?”
“不是的,我说的不一样,是说我在进宫前,日子真的很难过。那帮盗墓贼不放过我,除了去宫里,我真的无处可去。在皇帝老子面前,看哪个人还敢找我麻烦。”
“其实咱俩的情况差不多,我比你还要严重,”天赐说道,“你不敢回家,怕盗墓贼找你麻烦。可是我呢?我是个杀人犯,谁抓到了我,都可以去官府领赏。杀人犯的帽子我一辈子都摘不掉,这才是耻辱。”
姚彬想了想,确实是,更对天赐充满了同情。
“不过我进宫避难只是一方面,还有一个理由使我必须进宫,那就是我想找到失踪者张百顺的下落。因为找不到他的尸骨,至今老太太还听灵山洞。我查访到祖上可能参与了一项皇家工程,宫里可能保留有这方面的文稿资料。我做公公,是为了方便查阅这些资料,可惜现在为止我一直没办法接近宫中档案。”
“你以为百顺只是你姚家的祖上吗?他也是我们老张家的先人啊。既然你想到宫里查访资料,我们两个人合作,岂不是更好?”
“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很感动。但你要考虑到,做公公是要有很多牺牲的,一旦动了宫刑,你就彻底废了,”
“我不怕,我只要生存,别的不重要。”
“可是,你也做不了主啊,虽然身体是你的,但生命却是父母给的,怎么也得父母同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