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费多大劲,宋海就打听到老钱住在一个河边大院里。
他很快找到了那个位于河边的大院。
只是进入这个大院有些难度。
它大门紧闭,又有高大的围墙,根本看不清里面啥情况。
他看到旁边有一个老农,便向前打问。
农夫摇摇头,“里面具体情况,知道的不多。但我注意到,有一个老头经常进出这个院子,已经多年了,可能他就是这儿的主人吧。”
宋海估计,这个老头极大可能就是老钱,于是决定等他出现。
第一天没有啥收获。
第二天仍坚持去。
运气不错。
刚来到河滩,便见那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的不是一个老头,而是一个妇人。
她伸胳膊踢腿的,向河边走来。
宋海一看,这妇人好面熟,这不就是朱梅的母亲吗?没错,就是她。
她怎么在这儿呢?宋海又惊喜又困惑。
难道这就是朱梅的新家?
如果是,那真是老天愚人。
一直以来,他以为朱梅一定嫁的很远。因此把寻找的地方放到了远处,想不到他们在如此近的地方。这真是典型的灯下黑,太出人意料啦。
他忙迎了上去。
刘氏并没有看见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宋海,仍沿着农田的堤坝,悠闲地走着。
她的目的地是河边的沙滩。
河滩,在这块地方绝对称得上是一块宝地,放眼望去,满地金黄。
造成这一壮美奇观的,是河里的沙子。
这些细软的黄金沙粒,都来自于拒马河的馈赠。
拒马河是一条神奇的河,它发源于西部山区,向东汇入滚马河。
它由小变大,一路咆哮,并最终冲出了大山的束缚,闯入了这块小平原。但由于山地和平原的巨大落差,它仍是野性十足,在这儿横冲直撞,并一连形成了多道弯。
这儿是其中的第五道弯,也是拒马河较大的一道弯。
由于弯度太大,河水在这儿流动不畅,形成淤堵。每到雨季,从上游冲下来的河水,受到阻拦,有时还会形成漫堤的险情。
而洪水过后,河水回落,大量河沙在这里淤积,远远看去,一地金黄,满是细软的河沙。
这样的情景可从初秋,维持到初夏,直到来年的暴水期,才结束。
这儿是刘氏最喜欢的地方。
由于神情太过于专注,宋海来到她身边后,她都不知道。
“大婶,”宋海不得不提醒她。
声音有点小,刘氏没有听见,仍在摇摆着身躯,晃动着胳膊,自得其乐。
宋海又叫了一声,她才发觉身后站着一个人,“这不是小海吗?”
她惊呼道:“天哪,你昨来啦?”
“新皇帝登基,大赦天下罪犯,我和父亲都自由了。不久的以后,我父子要重回故里。我这次回来,是打前站,不久父亲也会回来。我来后先去了你们家,没找到你们,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你们,这是你们的新家?”
刘氏点点头,笑容也消失了,“确切地说,这是你姐的家。她结婚了,你叔和我,也就跟了过来。”
这一刻,两人谁也没有见面的惊喜,虽然早就知道朱梅嫁人了,但从她母亲口中说出,而且又那么淡然,宋海实在是无法接受,心内五味俱全,痛苦极了。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沙滩上,拉着家常,以前一家人似的亲密感,没有了。
刘氏感觉对不起宋家,宋海呢,尽管心里很苦痛,但既然已成为了事实,只有接受,因此尽量把悲伤留在心底,不显露出来。
“到家去吧,见见你姐,她一直在为你担忧,见到你,她会很高兴的。这些天,她就没真心笑过。”
“不,我还有事,就不去了,”宋海推辞道,但又觉得不妥,自己花费了那么大精力,寻找她,不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吗?于是又说:“你把姐叫到这儿来吧,我们见个面,我就马上离开这儿。”
“行,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吧,”刘氏说道,几乎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家。
到屋里后,喘息未定,对着朱梅说道:“妮啊,不好了,出大事了!”
“又怎么啦?一惊一乍的,这不很好吗,你慌张个啥?”
“哎,闺女啊,我刚才到河滩上,你猜我碰到了谁?”
“是谁?”朱梅问,仍显得漫不经心。
“是宋海,宋海回来了!他正在河滩上等你,希望见你一面,我答应了他。你考虑一下,去还是不去。如果不去,我就打发他走。”
接着,她自言自语道,“现在,你见不见他,都没有错。见他,是看在以前的情份上。不见,是因为你现在成为了别人的媳妇。为了家庭的稳定,自然要和以前的一切,一刀两断。”
她说完,发现朱梅并没有说话。
“你怎么了,梅?头痛?”她发现女儿一手扶着桌儿,一手支住额头,似乎要栽倒,忙扶住她。
“妮啊,你可要坚持住,”她知道这一消息对女儿的打击太大了,安慰道。
确实,这个消息对朱梅的打击之大,几乎不堪忍受。
婚后,虽然她极力想忘掉宋海,开启一种全新的生活,无奈这个男人就象个甩不掉的影子,老是浮现在她眼前。不但严重影响着她的生活,还经常出现在她梦里。
她知道,甜美的记忆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这个男人注定是她一辈子无法忘却的人。
“见一面,这样心情会好些,”朱梅说道,并开始向外走。
“站住,”她还没走到门口,又被刘氏叫住。
“难道你就不梳洗打扮一下吗?头发乱糟糟的。这样见他,他会以为你生活的很糟糕,他会有别的想法的。”
朱梅听了,就来到梳妆台前,面对着镜子,梳起了头发。
自从来到这个大院,她就几乎不打扮了。
现在,他觉得母亲是对的,只是没有了过去那种激情。
镜子中的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漂亮,只是少了些以前的清纯,多了一丝地憔悴,表明她生活的并不如意。
她叹了口气,然后很随意的把后垂的长发,由马尾状,在脑后盘起了髻。
这是当地民间通俗的做法,把青丝挽起,表明她己告别少女时代,已经完成了姑娘到小媳妇间的身份转变,已经名花有主,是一个妇人了。
在她梳洗打扮的过程中,刘氏一直和她探讨见到宋海时,应该说些什么。
“一切都是他的过错。我们等他等了那么久,他不来,我们有什么办法?如果你觉得把一切责任推给他,会给他心灵造成极大伤害,于心不忍,那就把责任推给我,说这一切都是在我的逼迫下完成的。”
真是一位心疼女儿的好母亲。
朱梅来到了河边,宋海背对着他。
“为什么背对着我,”朱梅问,情绪不可控制,泪如雨下。
“我怕直面你,”宋海说,但最终还是回过头,己然泪水蒙住了双眼。
“说,为什么现在才来,三个月前干什么去了?”
朱梅问道,三个月前是一个重要的节点。如果那时宋海回来,这事肯定是另一种结局。
“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只考虑到金钱的重要性,而忽略了你当时的处境。这是我的错,而且是不可原谅的。”
把失约的过程说了一遍。
“所有的过错,都是为了生活的更好,但造成的过错,将是一辈子的伤痛,”宋海说道,显得异常痛心。
朱梅也向他说起自己面对生活困境的无奈,在等宋海无望的时候,才选择了这条路。
并不是她对感情不忠实,而是面对多重压力,她别无选择,而不得不屈服。
朱梅说到动情处,蹲在地上,双手掩面,嚎啕大哭。
所有的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点。她要当着昔日恋人的面,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等朱梅情绪稳定了,宋海才向她透露他最近才得到的秘密:“可是,梅姐,你知道我们两家为什么会遭遇如此大的不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