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不大,紧靠悬崖。后墙和山体连结在一起,看上去,悬崖就是后墙,后墙就是悬崖,难分彼此。
因此人们想到,石屋的后墙,其实就是借助了山体的一部分修建的。
在它的的周围,山体向内形成了一个凹槽,这是人们多年开凿山石形成的。
由于这儿的石头质地坚强,是建筑做基础的的好材料,且易于开凿,在山上被广泛使用。
这山顶的建筑用石,包括小石屋,都是就地取材,来自这里。
除了石屋的墙基是用巨大无比的岩石堆砌的外,房顶也是用很大的石板履盖后,上面又加盖了很厚的山土做成的。由于已经有了些年头,上面已长满了小草,以及矮小的灌木。
房顶和它后面的山,已连接到了一起,房顶似乎已成为山坡的一部分。
从外观上看,小石屋的坚固,无可比拟,简直就是一个巨石做成的堡垒。即使有再多的人,没有破拆工具,你也无法奈何它。
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不明身份的囚犯,己在这儿被关押了十年之久了。
里面暗无天日,行动受限,形同活墓。在里面生活了十多个春秋,生命之花依然没有枯萎,可见此人的生命力是多么地顽强。
身临其境,才能感知里面生命的艰辛。
于虎对里面的人,充满了同情。觉得自己有义务救她出来,使他重见天日。
他开始全方位地观察小石屋。
他先来到小石屋唯一的小洞前,那儿是唯一和小石屋内联系的通道。
既是通风口,也是往里面输送物质的地方,是不折不扣的生命通道。
它高于额平,可惜用铁板锁着,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
“三公主,三公主,”他敲了几下铁板,冲里面喊道。
在没别的证据表明囚犯的身份之前,他坚定地认为里面的人是三公主。
他声音不算小,里面的人绝对能听到。
可是等了一会,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于虎想,并不是里面的人不回复自己,而是他对外面的人根本没有兴趣。
一个人在这儿关了这么多年,听觉,视力,都会随之发生很大的变化,甚至连思想也麻木了。
不作回应,也可理解。
甚至,长时间不见阳光,她身体一定被推残的很厉害,现在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儿,他不再喊叫了。
觉得也没意义,反正他现在也无能力去救人,就不要去打扰别人的安静了。
正当他围着小石屋徘徊不定时,殊不知,一场重大危机正在向他逐步靠近。
危险来自刚才他待过的那片小树林。
在这片树林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老头。他用饿狼一般凶狠的眼神,盯着于虎,已经很久了。
当看到于虎有离开小石屋的迹象时,他松了一口气。
谁知于虎改变了主意,又返回了小石屋,并且左观右瞧,对小石屋的墙体,敲敲打打的,短时间没有了离开的迹象,老头不高兴了。
他低头想了想,站起身来,走向了树林深处。
树林的西部尽头,是悬崖,那儿有一所破房子,墙体是用泥巴和山石垒起来的,屋顶上铺的是茅草。风吹草动,一场大风仿佛都能把房盖掀翻。
门是用树枝编做的,十分地简陋。
老头推开木门,一头钻了进去。
小屋面东朝西,后墙便是悬崖,深不见底,往下一看使人浑身发软。没有几分胆量,真不敢住在这儿。
由于下边是悬崖,寨墙没有修到这儿的必要,在百步之外,便停住了,并在那儿修了一个了望哨。
哨里有六个寨兵。
由于这一带地势不平,从岗哨到小石屋,是一个地势逐渐隆起的过程,北高南低。因此站在老头所处的位置向岗哨看,居高临下,那儿的情况一目了然。
而岗哨向这儿看,则很难观察到这边的情况。
老头进屋后不久,便又退了出来。
这时他手里明显多了一件东西,是一件齐眉棍。
老头冲出了树林,见于虎仍呆在那儿,就跨过了便道,来到了小石屋前。
于虎没有发现身后有人,他全部的心思,都用在对小石屋的研究上。
“假如…,”他想道。
为了验证猜想的可行性,他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石块,敲打起石屋的墙壁来。
石墙发出当当的声音。
从声音上他对墙体的厚度做了个判断,相信人们说的不错,石墙厚度惊人。
他失望地丢下了石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最后目光落到了石屋和山体的连接处。
可能是雨水的冲击作用,从悬崖上方垮塌下来一堆碎石,把石屋的后半部份给掩盖了,最高处几乎和石屋齐平。
整个垮塌物已长满了酸枣一类的植物和茂密的草。
在这堆物体上,自下而上,有一处地方很光滑,好像有人经常在这儿上下走动。
“这地方还经常有人来?”于虎自言自语道。
从下面看,泥石流和山体之间,并没有被泥石流填满,中间好像形成了一个凹槽。
这个小道就是往那个凹槽去的。
“上去看一看,”想着,于虎走向那堆泥土。
他刚走到泥堆的边缘,突然啪地一声,背上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痛的他一呲牙。
回头一看,身后不知啥时侯冒出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一根齐眉棍,正怒气冲冲地望着他。
“你干嘛?”于虎向旁一闪,拉开了和老头的距离,用手揉搓着后背,说道。
于虎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对老人一向很尊敬。但即使如此,被人无缘无故地敲一棍子,也很上火。
“快走,快走,”老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吼道。
他右手举着棍子,左袖管里却迎风飘扬,空空如也。
原来他是个残疾,是一个独臂人。
一下子,于虎心中的怒火,浇息了一大半。
他一步步后退,试图远离老人。
老人对他却不依不饶,挥舞着手中的大棒子,紧随他身后,一个劲地让他赶快离开这儿。
这个老人很叫人可怜,头发全白了,也不捆扎,弄得一头乱糟糟的,把大半个脸都给遮挡了。
正是由于头发的遮挡,他凶狠的面相才有所隐藏,不然真叫人害怕。
他穿的也很不讲究,衣服很破烂,有不少破洞。佝偻着腰,但看得出他身体依然很壮实。
这点从他打在于虎背上棍子的力度上就能看出来。
于虎还注意到他拿棍子的手,十分地粗糙,就象石匠的手,因为常年和石料打交道,而得不到保养,除了手背上满是裂口外,手面上满是老茧。
裂口处甚至有血渗出来。
这种情景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一看这老人就没少创造劳动价值。
看着老头空荡荡的左衣管,一下子触到了于虎的痛苦神经,他忽然鼻子有些发酸。
触景生情,他一下子想起自己多年未见的父亲。
他的父亲当年为了顾及东家的财产,失去了一条胳膊。
在未失去胳膊之前,他父亲是一个爱说爱笑,生活充满阳光的人。
但自从失去胳膊后,性情就变了,从此就很难听到他的笑声了,变的沉默寡言了。
只有自家人,才体会到他性格上的变化,以及因失去一条胳膊,给他造成的精神痛苦,以及生活上造成了那么多的不便。
所以,尽管挨了一闷棍,看在对方是残疾人的份上,于虎还是选择了原谅。他一边后退,一边向老人微笑着示好。
大概是被于虎的友好态度感化了,老头变得不那么凶了。
他不再挥舞棍子,但让于虎马上离开这儿的态度一点没变。
“走吧,快点走吧,这儿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态度之坚决,没有半点可商量的余地。
见说什么也没有用,于虎只好选择离开。
走了很远,回头望去,那个老头仍在那儿站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