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盖文挠了挠头,大声嚷道:“所以就要让我来做这个背叛者吗?这样我岂不是要和那个里斯本一样,受到所有人的唾骂!”
裁判长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过了许久,盖文总算消停了下来。
他双手举高,做出了投降的动作,“好了,老头子,我接过这个担子了,不过我要把护教军带去哪里呢?”
“整个圣德兰王国,恐怕都没有我们的落脚之处吧,更何况那么庞大的一支军队,天天人吃马嚼的,要耗费的物资更是惊人,根本不是靠自己筹措就能解决的。”
“关于这点我早就考虑过了,圣德兰王国你们自然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剩下的选择只能是不受王国管辖的四境。现在南境已经被皇室征服,北境与皇室关系密切,东境局势不稳,最佳的选择就是西境了。”,裁判长回答道。
“可是西境的铁荆棘家族会接受我们吗?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他难免不会起疑吧?”,盖文质疑道。
“这点你不用担心,爱德华公爵在年轻时曾来过圣辉城留学,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带上这两封信,他会接纳你们的。”,说着裁判长从口袋里拿出两封信,交给盖文。
“其中一封是我写的,上面写清楚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另一封是特蕾莎修女写的,她与爱德华公爵夫妇交情匪浅。”
“这两封信一定要妥善保管,盖文。”
盖文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两封信,仔细放好,又有些不解地说道:“不过为什么要写信?你亲自去和那位爱德华公爵解释不好吗?”
“我怎么去解释,我又不会同你们一起去西境。”,裁判长说道。
盖文大吃一惊,“什么,你不和我们一起走?难道你想留在这里送死?”,他喊道。
裁判长的脸色倒是很平静,“你应该听到了特蕾莎修女的传闻了吧,盖文。”
“修女她拒绝了教皇送她离开圣域的谕令,而是选择了留在圣域。她想要在圣域救治伤员,挽救更多人的性命。”
“所以你想留下来同她殉情!那你们两人干脆一起逃到西境算了!”,盖文怪叫了一声,不过当他看到裁判长指间那抹熟悉而又危险的光辉时,连忙收起了脸上的嬉皮笑脸,劝说道:“你留在这里,只不过是徒增一具年老无用的尸体罢了,相反你要是能随同我们一同前往西境,那你的智慧与经验,还有学识能极大地帮助我们。”
“您想留在圣域,只是抱有一种无聊而又愚蠢的牺牲精神罢了,然而您的牺牲并不能改变局势,也改变不了圣教覆灭的结局。”
“但是可以救下更多人的性命。”,裁判长微笑地看向盖文,摇了摇头。
“那些贵族与法师们怎么可能放过我呢,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们当中有不少都是我亲手押入黑牢的,不杀我难解他们的心头大恨。”
“而皇室也不会放过我的,我知道圣教太多的隐秘,只要从我嘴里获得一星半点的消息,对于他们将圣教彻底铲除都有极大的作用。”
“所以你才要和我们共同前往西境啊!”,盖文喊道。
“如果我同你们一同走,你们就到不了西境了。也许在他们的眼里,我这个老头子可是比整个护教军都要值钱呢。”
“你知道为了保护我,要牺牲多少人的性命吗?”,裁判长端详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干裂而失去了所有光泽,就好似冬日里枯死的树皮一般。
那是双不知不扣老年人的双手,代表着这双手的主人已经日薄西山,生命的烛光已然飘忽不定,快要熄灭了。
“我已经老了,也没多长时间好活的了,难道要为了我这个老人,去牺牲那些像是朝阳般的年轻人吗?”,裁判长摇了摇头,“即使那地狱的传说是假的,但我若真是这样做,死都不会安心的。”
盖文看着眼前的老人,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太熟悉这个老头子了,一旦他下定了决心,是绝对不会更改的。
更何况是要牺牲那么多人去保护自己。
他从小就见着老头子的脸,眼看着他从一个中年大叔渐渐变成了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个人,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只是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绝不像自己想的那般坚强。他自诩为一个军人,以前最是鄙视这种生临死别,认为太过于矫情,可是临到了自己,却是哽咽难言,虽有千言万语,却都堵塞在心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低着头,用手抓着头发,以此来遮盖住自己的眼睛。
二十余年,一生的四分之一,当再也见不到时,就像是心都缺了四分之一般,空荡荡的难以弥补。
最终他只说了句:“老头子,再见了。”,从未相信过神明的他,第一次打心眼里希望真有一位全知全能的神明存在。
而就在那天是,真有一座传说中的天堂山。
尽管裁判长一生沾染着鲜血,然而盖文依旧相信他死后能上到天堂。
又有谁比他更有资格呢?
裁判长笑了起来,他想探过去安慰盖文,却发现自己还是老了,佝偻的身体竟然不够高。他站了起来抚摸着盖文的脑袋,就像是以前,在安慰一个正在哭泣的小孩子一般:“以后不能陪着你啦,小家伙。”
“抱歉,还给你留下了这样的重担。”
说完,他慢慢地脱下了自己一身的黑袍,缓缓朝外走去。
盖文疑惑地问道:“老头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到大街上去逛逛。”,裁判长挥了挥手,“在这黑屋子里呆了太长时间,我总算能晒晒太阳了。”
盖文一愣,他默默地看着裁判长远去的背影,像是明白了什么。
“也许对您来说,这才是最好的吧,这么大年纪还要陪我们去西境劳心劳力,对您可是太不公平啦。”
“您操劳了一辈子,就好好休息吧。”
“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