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亚伦的话,艾尔有些意外,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先生,发现了一些以前从未注意到的有趣之处。
两腿微分,腰杆笔直,双手拒案而坐,看起来真不像是位身居高位之人,至少与他之前在警察厅内遇到的几位高级警员都不同,眼神坚定而执着,板着脸,微仰着头,似乎是从来没有低过头的样子。
虽然体型不一样,面容也各不相同,但这种气质艾尔在西境时只在一类人身上看到过。
“冒昧地问一下,亚伦先生以前有过从军的经历吗?”,艾尔突然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亚伦一怔,“确实我之前在城卫军服役过,您是怎么知道的。”
艾尔微微一笑:“您身上的军人作风可是刻到了骨子里了,有心人仔细观察一番都能察觉得到。”
亚伦有点惆怅地说道:“只可惜我再也回不到军队啦,只能在这里虚度时日。”,说完似乎是发现自己在发牢骚,尴尬地笑了笑。
艾尔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像亚伦这种纯正的军人,在警察厅这种腐朽的官僚机构中混不下去是理所当然的事,怪不得与他交谈时总会发现他神色压抑,大好男儿郁郁不得志,这种苦闷也可以理解。
不过正因为如此,艾尔也就放心了许多,不然不明不白的他还真不敢接受亚伦刚才的提议。
艾尔伸出右手与亚伦握了一下,“用军中的话来说,从今日起我就是您的战友了,还请亚伦先生多多关照啊。”
亚伦认真地点了点头,“这是当然,共同御敌,生死相依,既然是战友那就是兄弟了,两肋插刀都是应该的。”
兄弟?艾尔的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一瞬间他甚至都以为自己是中了圈套了,莫名其妙自己这个西境继承人就多了位兄弟出来,但看到亚伦这高兴而又毫不作伪的表情,他又将这阴暗的想法压了下去,在军队之中确实是互相以兄弟想称的,自己现在的这种怀疑未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在霍利区这贵族的大染缸中,像亚伦这样的人真是如同白莲花般少见啊,艾尔几乎已经可以预想到这位亚伦先生未来的结局了:要么被这大染缸染成一片漆黑,变成一个标准的贵族,要么在这染缸中不断挣扎,最后迎来悲惨的自我毁灭,无论哪一种,可都不是喜剧结尾啊。
虽然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各种念头,但艾尔脸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他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亚伦先生,警察厅有没有发现关于这无名孤儿院的什么线索?”
“线索?”,亚伦仔细回忆了一番,他摇了摇头,“那家无名孤儿院留下的线索极少,他们派去接收孤儿的使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根本就没有任何共通之处。至于这些小孩的去向,也有人因为好奇偷偷跟踪过,只知道这些使者会驾驶着马车将这些孤儿送出城,之后就像是突然消失一般,无论跟踪的人如何寻找,总是会跟丢,根本找不到马车的踪迹。”
“那口音呢,这些使者有没有特殊的口音?或者身穿着什么特殊服饰?又或者在接收孤儿时会做些特殊的仪式?”
“都没有,衣服穿着是统一的黑色麻衣,看起来并不是如何的珍贵,口音也是极为标准的圣辉之境的口音,交接时举止也十分普通,对那些小孩既不过分重视,但也没有任何欺侮的行为。”
艾尔有点不满意地说道:“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请您好好回想一下,不一定是线索,有什么不寻常,或者奇怪之处都可以提出来。”
亚伦仔细思考着,突然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亚伦突然说道:“我听一位孤儿院的院长说过,这些使者通用语都很标准,像是,像是学校里的老师似的,只是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包括我,很多人都忽略了。”
艾尔像是发现猎物的猎豹般,倾了倾身子,略带兴奋地说道:“这条怎么能错过,这就是线索啊。”
“咦?这也是线索吗?”,亚伦有点迷惑地问道。
“当然。”,艾尔站起身来,一边来回走着,一边说道,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没有一点口音,这就有两种解释,要么这些使者全都出身于圣辉之境,要么他们虽然出身于其他地方,但从小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以至于没有受到周围一点影响。”
“但通用语十分标标准,就像老师一样,这就很奇怪了。即使是全都出身于圣辉之境,但若是出身于平民家庭,总会在说话时带有一些口癖、俚语之类的,除非他们后来由于经历的原因,将这些口癖、俚语都改掉了,比如老师之类的,但这对于一家孤儿院来说实在是太奇怪了。又或者全都出身于贵族家庭,以至于说话交谈之际用语也十分标准,当然这一点可能微乎其微,几乎不用考虑。”
“那么综合来看,最大的可能是这些使者可能从小就在那家神秘孤儿院中成长,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以至于说话交谈之际用语极为标准,而且一点口音也不带。”
说到这里,亚伦也一下子就明白,“那些使者就是以前被那家孤儿院收养的孤儿。”
艾尔点点头,“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较大的可能,现在线索太少,还无法盖棺定论。”
“但还是有点不对的地方啊。”,亚伦提出了疑问,“那些使者中可是有老人存在的啊,所以不可能那些使者都是被收养的孤儿。”
“为什么不反过来想想呢?”,艾尔反问道,“假设那些老人都是曾经被收养的孤儿,那说明这家神秘的无名孤儿院早在五六十年前就开始收容孤儿了,这还是我们已知的,甚至这时间有可能会更早。”
亚伦直接就愣住了,他的表情像是被打了一拳一样微微扭曲了起来,因为他敏锐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而艾尔直接将这种可能冷冷地说了出来:“那这家孤儿院有可能就不是某个好心人的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某个家族,甚至是某个组织长期开设的,可就是这样一种组织,竟然持续了几十上百年而没有任何人发现。”
他转头盯着亚伦,“您说这有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