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其琛弯眉紧蹙,锁紧的眉头下,清澈如水的双眼中带着一丝凝重。
“这箫声可不是中原该有的声音,是这大西北独有的情感嘛?”
消瘦的邓秉煜,双手按在自己的鼓面之上,咬牙切齿道:
“这般充斥着荒原之感的思念之意,分明是西域独有的!
看来泰安没有撒谎,这李避当真敢和西域异族有染。
师兄,这西楚,必须灭!”
袁其琛明白,这邓秉煜如此痛恨西域的原因,还和他手中的汗血巨鼓有关。
原本这邓秉煜不过是西北的一个牧民,因为误入西域之境,他最爱的汗血宝马竟是被西域曲人抽筋扒皮,制成了这巨鼓。
原本只会两三脚功夫的邓秉煜,因为巨大的愤怒,以怒如音,破武之道。
凭借着鼓声报仇的邓秉煜,在山间敲鼓发泄之时。
恰好碰到了乐门外出采风的门主,这才将其收为乐门之人。
邓秉煜既然说这箫声来自西域,那可是实打实的真相了。
放下手中的笙,史以煦回头看向两个师妹,皱眉道:
“你们若是早点传信回乐门,我们又岂会让你们在金陵城受委屈。
这般箫声能破我们五人的合音,也不怪你二人不敌他们。
袁师兄,这寻夏城看样子可是铁板一块。
抛开这箫声和刚刚那充斥着佛源之力的攻击,再加上还有师妹所言那天下第一的剑客,咱们五人没有必要强攻这里。”
袁其琛的钟声特殊,他早就感受到了,这寻夏城楼中还有十多道实力不亚于他们的强者。
随即借坡而下道:
“说来也是,反正十四路联军即将到达这里,我们的确没有必要和他们死磕。”
袁其琛说这般话时,有意看向邓秉煜道:
“我们不需要给别人做嫁衣!”
邓秉煜收起手中的鼓槌,看向寻夏城头,愤声道:
“那也不能让他们好受,我们便将西楚和西域勾结的消息,告诉江湖人。
这李避不是还想替江湖人治病,以此来换取高手帮他么?
让他痴心妄想吧!
无怪乎这些年边关无战事呢,原来西楚早就和西域打成一片了。”
五人一拍即合,在袁其琛的吩咐下,五人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他们要以乐门的名义,告诉这来围剿西楚的诸侯们,李避早和西域勾结在了一起。
……
突然而来的战争,突然结束。
这五人虎头蛇尾的模样,却没有让李避松口气,反而让李避的面色又凝重了起来。
何运鸿到现在还未归来,不知是生是死。
日轮花窥探回来的消息,却又很有限。
李避现在只知道,司徒智川用《蝶恋花》作考题,还有十四诸侯即将联合起来对付他的消息。
至于其他中原事,李避是混然不知。
“何运鸿,你可别就这么死在中原啊,不然我怕是会愧疚一辈子的。”
李避只当是这何运鸿被赵邦扣留了下来,他却不知何运鸿已经被罢黜。
这自然赵邦的计策,这种秘密只有一众贵人才知道,即便日轮花能将碟探送入祥符,他们也无法调查这般消息。
一旁的画魅钟童鸢看着李避沉思的模样,手中画笔再动,又一个沉思的李避跃然于纸上。
一张宣纸上,竟是有李避道韵、医治、以屁破敌和沉思四种模样。
钟童鸢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画作,款款在角落写下:
西楚新皇,李避,于寻夏城头四面玲珑。
没有人知道,这张画将在此次战争之后,被江湖人争相临摹,李避的大名也是被传遍整个江湖。
当然这是后话了。
钟童鸢吹干画卷,收起自己的东西道:
“你就这么放乐门离去,只怕对你不会有好结果。”
李避一手按在城墙之上,咧嘴一笑,满口血牙让钟童鸢瞬间瞪大了眼。
也对,即便是这乐门的合声之阵被破,可毕竟李避在最前面抵抗,又怎么会没受伤呢?
压下胸中的逆血,李避苦笑道:
“没事的,十四路联军,估计也不会让我们好过。
不和乐门死磕,也算是我们少了一个敌人。”
旗思芸握紧手中绿笛,怔怔地看着这个男子,心头生出复杂之意。
她没有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是毛巾会之人,被仇恨冲昏了头的她,对自己的父亲下了死手。
待她清醒过来,在绿州密地醒来之时,心头的悔意,不停地冲刷着她的心理防线。
之前她总将姐姐的死,归于李避,现在想来,姐姐因自己而死,父亲也因自己而死。
面前的仇人,何尝又不是自己的恩人呢?
轻纱飘飘,旗思芸绝美的脸庞上,还未出声,先流下两行热泪道:
“对……不起……”
李避回身,见这旗思芸宛若蝉衣的纱衣下,包裹着能令天下男子血脉喷张的身姿,轻声道:
“你没有必要给我道歉,既然答应了你父亲,我便不会杀你。
心脏肥大,是病。
但对于武者来说,这未尝不是一场机缘。
你既然已经离开了绿州,想必黄三千已经治好了你的病。
西域、中原,想去哪里,我都不会阻拦。
还有,你姐姐的《蝶恋花》,我已经让它传遍中原了。
昔日我救你,今日你替我退却乐门强敌。
恩怨清了,你自由了。”
豆大的泪水顺着旗思芸漫长的睫毛下滚落,那不曾用胭脂涂抹的面庞上,滑落两行细线。粉白的脸上,如同露珠轻点。
“我……我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了。
你……吻过我,按我们西域的礼节,你就得娶我!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李避一阵头皮发麻,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王婼熙还没弄明白,这里又惹上了一个旗思芸。
“大师!”
赖穆宁见着城头的战事结束,当即从城楼中走出,原本他是想询问自己还有一年的续命法。
可当他看到李避身边那落泪的女子时,他的双眼几欲变成爱心的形状。
这世间居然有如此美人?
大滩大滩黄色的口水,顺着赖穆宁的嘴边滚落,双眼无神的他,径直向一旁栽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