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浓重的夜色以及遮住视野的水雾,没有一束光亮照进来,池晓晓伸手摸索着找路,脚下踢踏到一颗石子,“扑通”一声,像砸到水里的声响。
眼前一片黑暗,放眼望去只能看到无尽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头,她内心有点惶恐,想叫叫不出声,跑又跑不出去。
她揪着衣襟往前面走,忽地耳边有清浅的交谈声,略微耳熟的声音让她有些慌乱的心一瞬间安定下来,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之后伸手往前摸,怕自己不小心撞上什么东西。
脚下有些碎石子,她脚上是一双棉拖,走起路来没有任何声音,耳边除了越来越近的谈话声之外还有些微风声,她却丝毫不觉得有一丝冷意。
眼前有一丝微弱的灯光,下面站着两个人,身形纤瘦,站得还挺近,其中一个人上下唇翕动说这话,另一个也附和一两句。
说话声就是那两个人影发出来的。
再走近一点之后,池晓晓看清楚那两个人,同时也听清了两个人那熟悉的声音是身边的谁,在她惊喜得想要开口去叫人的时候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正巧在这个时候两个人转过头来,似乎是看得到在暗处里一直往这边走的池晓晓,两个人脸上都带了一模一样的笑意,像是幸灾乐祸,又像是带了轻蔑不屑的冷笑。
池晓晓看着平日里对她特别好无微不至的林女士和池沈汐手挽手站在一块对着她笑。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耳边的风声忽然停了下来,她感觉到从脚底腾升起的一股冷意瞬间席卷她的全身,她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根本不御寒,她却没有打冷战,只是觉得从头冷到脚。
最重要的是当她走近到离林女士和池沈汐剩下十米距离的时候,池沈汐扬了扬下巴轻慢地开口,语气里是满满的得意。
“池晓晓,你一个外来者还打着回池家的主意?你怎么就这么不知廉耻非得要回来?你难道忘了妈妈那天把你赶出家门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闻言池晓晓脚步一顿,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张了张嘴之后发出一声低哑的声音,她意识到自己可以说话之后哑着嗓子问她:“你刚刚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被妈妈赶出家门了?”
池沈汐是跟她开玩笑的吧,林女士一直以来都对她很好,母女两个之间也没有丝毫争执,关系好得像姐妹花,这样的妈妈又怎么会把她赶出家门?所以绝对是池沈汐在胡说八道。
她把视线转移到林女士身上,眼神里带了些许期冀,颤着嗓音问她:“妈,她说的是假的对不对,她在撒谎,你不会把我赶出去的不是吗?”
林女士看她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往日里的盈盈笑意,有的是闪着寒光的眼神,那眼神一下子看进池晓晓心底,她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想要让林女士不要开口说出她猜得出的话语,却嘶哑着声音叫不出来,只能听着林女士冷声说:“你都不是池家人,哪有待在池家的道理。”
果不其然,她要说的果真是这句话,她在现实里假设了好多遍的语句,此时被面对面站着的林女士直接说出来。
她一瞬间脱了力,但却支撑着自己直挺挺站在原地看着林女士,试图从她眼里看到以往的那种亲密感,了除了冰冷之外再无其他。
旁边的池沈汐冷嗤了一声,撒开挽着的林女士的手朝她这里走过来,之后扬着下巴一脸高傲地看着她,带着她自己对她的不屑。
她比池晓晓要矮上一点,可因为她脚上蹬了一双五厘米的小高跟,所以此刻她扬着下巴看着她的模样,莫名生出了几分俯视她的感觉。
她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得意,凑近了她说:“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在池家混得如鱼得水的池晓晓吗?你现在不过是被池家人赶出门的一只流浪狗,任凭你如何摇尾乞怜家里人都不会多看你一眼,你也就死了你那份想要回来的心,做你的可怜虫吧!”
话落她瞥了她一眼,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池晓晓没有回头,只是冷眼看着面前的人笑得格外肆意的模样,在一瞬间想伸手揪住她领子问她有什么权利跟她说这些话。
说起来,她和池沈汐的报告都有问题,她被赶出池家,池沈汐一个同样不属于池家的人自然也会被赶出来,她之所以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不过是因为林女士没有拆穿她罢了。
至于不拆穿的理由……她垂下眼皮遮住眼底复杂的神色,也把心头林女士对池沈汐的偏爱给压下去。
可下一秒池沈汐叫出来的人名却让她一瞬间瞪大了眼睛,里面满是不可置信。
池沈汐挽住从身后走过来的人的胳膊,亲昵地半靠在他怀里笑着说:“沐辰,你看看池晓晓这条流浪狗,这都是这个星期第五次了,老是过来烦我们,都影响了我最近的心情。”
她语气娇柔,出口的话满是撒娇,徐沐辰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语气分外柔和,连同着动作都格外地轻柔。
他摸了摸池沈汐的头,说:“这种人有什么好搭理的,一条可怜虫罢了,多给点钱打发她走掉就行了,何必要出来看到她这幅模样?”
他语气里的嫌弃与轻蔑重伤了池晓晓原本就受伤的心灵,她眼眶慢慢地变红了,强忍着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掉下来。
她忽地笑了,带着一丝苦涩一丝勉强,看着面前挽在一起的两个人,又看了看远处的林女士,后退了几步让自己平静下来,没有说一句话,不做任何的辩驳以及无谓的争论,转了个身就直接走。
在转身的瞬间,她恢复了所有的知觉,僵直的身子一瞬间被解放,她悠悠转醒,撑着身子起身之后有点懵。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里林女士把她这个不属于池家的人赶了出去,唯独留下了同样不是池家人的池沈汐,而徐沐辰也成了池沈汐的,她一瞬间失去了身边所有的人。
可是又好像不是梦,因为梦里那种锥心刺骨的冷意到现在她还有所感觉,从心底腾升起的,怎么都捂不热。
她喘了口气,在满室的黑暗里慢慢地收紧被子把自己全部裹起来。
有点后怕,怕梦里的所有场景都会一一发生,她最为依赖的家人,最喜欢的人都变成了池沈汐的,那种绝望和无力围绕着她,让她挣不开逃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