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的云霞婶子就进院子了,里面狼藉一片。
哑巴娘家的堂屋门是关着的,哑巴娘的尸体就在堂屋躺着呢,云霞婶子不敢进屋,在院子里又喊了几声,但是虎子依旧没有回应。
反而这个时候从堂屋里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出来,让云霞婶子的心脏一下就提到嗓子眼了。
她又好奇又恐惧,心里担心是虎子在堂屋翻东西,于是鼓足胆子就慢慢磨蹭的走到了堂屋口,但是她也不敢直接就推开门。
于是云霞婶子就在大门口的窗户边,踮着脚然后仰脖子往堂屋里看,哑巴娘家堂屋里破烂的不像样了,而且大门一关上里面还显得特别的黑暗。
刚开始还踮着脚没有看清楚,但是眼珠子一转眼,这么一看就把云霞婶子吓了一跳,就看到哑巴娘穿着一身寿衣,一双死人鞋,竟然就坐在了堂屋的木板上,双眼还直勾勾的看着她。
那脸上白的就跟涂抹上一层石灰一样白,傻子还“呵呵”傻笑着蹲在他娘旁边,吃着供奉他娘的馒头。
云霞婶子当时吓的就摔在了地上,嘴里喊了一声我的娘哟,转过身跌跌撞撞的就往院子外面跑。这不云霞惊恐的这么一闹,全村老老少少的人都知道了。
我们到哑巴娘家门口的时候,她家院门口已经围了不少村民,尤其是妇女们都喜欢凑热闹,在门口不敢进去,都指指点点的说着话。
“小烟,过来,快过来,别进去。”二狗子对我招手,怪紧张的,后面燕子和春妮也让我过去。
“二狗哥,你叫我做啥啊。”我从人群里挤出来,一脸狐疑的望着他们几个。
“过来,快过来,别进去!”二狗拉着我,走到一旁,我们几个围着他,他跟我们说,“虎子他娘诈尸了,知道不?”
“嗯嗯。”我认真的点头说听说了,又问,“二狗哥,你知道啥是诈尸不?”
“小烟,你真笨,诈尸就是死人又活过来了。”燕子在一旁对我说。
二狗子就告诉我说:“我还看见哑巴娘了,云霞婶子喊诈尸了那会儿,我在茅坑里正蹲着,那一嗓子喊我的差点没掉进去,我提着裤子就去瞧情况,那会儿一个人都没有,我就大着胆子进了哑巴娘家的院子。”
我那时候心里有些害怕,害怕是慢慢的随着年纪增长和自己见识变多而产生的,那时候我就知道死了的人都是埋了,活过来就觉得吓人的很。
我问他:“你怎么敢一个人进去呢?”
二狗子哭丧着脸说,“如果我知道诈尸是啥意思,打死我都不去了。”
我说哑巴娘咋了,他说:“她尸体自己动了起来。”
我一听就觉得怪渗人的。
二狗子说他进去的时候,虎子正躺在堂屋里睡觉,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
我问二狗看到哑巴娘了没。
二狗就一脸忌惮地说:“看着了,那会儿我看到堂屋大门是虚掩着的,有一条缝,我好奇就凑门缝里看,结果就看着哑巴娘笑眯眯地看着我,我顿时就给吓得双腿都动不了了!”
我“啊”了一声就问:“那哑巴娘吃你了没?”
二狗子没好气说:“废话,吃了我,还能站着跟你说话啊。”
“后来呢?”我追问。
“别说了。”二狗子有些悲催的低头,“我回去跟我爹一说,还以为他会夸我胆子大,结果我刚说完,他就踹了我一脚,到现在还疼呢。”
“后来呢?”我又问。
“我又跑我妈那儿去了,我觉得我妈肯定会夸我,但是我说完,我妈又用手在我背上扇了两巴掌,还说在敢乱跑,就打死我。”
春妮和燕子在一旁噗嗤就笑了。
“后来呢?”
我眨巴眼睛一脸认真的问。
“后来,后来不就到这里来了嘛!”二狗子跟我说,“我跟你们说,不要进院子,我爸说了,哑巴娘死的可怪了,不许我随便去哑巴娘家院子玩。”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奶奶就出来了,我们回去的时候,我问奶奶哑巴娘是不是诈尸了。
奶奶道,“那都是胡说,根本不是诈尸,哑巴娘是被虎子搬起来坐在地上的。”
我问奶奶,“虎子为什么把哑巴娘搬起来坐堂屋里啊”
奶奶叹息道,“可能是虎子饿了,他哪知道自个娘死了,估计是想喊他娘起来给他做饭。”
我说二狗哥也去看了,还说哑巴娘对着他笑呢。
奶奶让我不要说这些,说哑巴娘根本就没有笑,进屋去看的时候就那么闭着眼坐在那里,跟睡着了一样,脸上半点表情没有。
后来村里带着人尸体抬了回去,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不过当天晚上出现了插曲,奶奶跟村里几个人在哑巴娘院子里守夜摆龙门阵,我跟二狗和燕子在玩。
姚大爷那晚上也来了,他进堂屋大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往前打了个趔趄,差点没跪在哑巴娘的棺材前。
哑巴娘已经放在了棺材里,就在堂屋用高凳子摆着,棺材下还点了长明灯,前面就是磕头的地方,还有一盆灰。
看到姚大爷狼狈的样子,在外面烤火的刘寡妇就打趣道,“哟,姚叔,看样子哑巴要你给她磕头咧。”
刘寡妇打趣道,自个就哈哈笑了起来。
姚大爷一把年纪,面色一下就不高兴了,一脚把面前烧纸的火盆踢到一边,说,“我给她磕头,怕她受不起!”
姚大爷被人扫了面子,干脆就不进屋了,准备出来,但是没想到棺材底下的长明灯噗就灭了,堂屋里瞬间暗了一下,挂在棺材前面。
哑巴娘那似笑非笑的黑白遗像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一下就打了下来,打在了姚大爷的肩膀上。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哑巴娘听到了大家在说她,她不高兴了要打人一样。
落到地上的时候,哑巴娘盘着头发,蜡黄的脸似笑非笑的样子正好朝上,就好像是盯着大伙在笑似的。
刘寡妇一下就不敢继续笑了,要换成平时,姚大爷也有脾气,可是现在这会儿就老实了,也不说话,涨着脸就出了屋子。
最后还是二狗的爹去把遗像捡起来重新挂上去的,只不过给香炉里点香的时候。
二狗爹的面色,突然就变了,然后说道,“不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