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缙凡终于还是鼓起了劲推开这一扇平时一脚都可以踢开的小门。
他走进来的这一瞬里外之间的差距才是十分的明显,而苏娇然的眉眼不曾为他拥有讶异惊奇。
反而,她就宛似是一个病重垂危却连挣扎都忘记的将死之人,声色嘶哑中却是全部的淡然。
“你都知道了,是吗?”她蕴满了星辰琉璃的眼瞳只愿为外头明晰的弯月而点亮,身边的动静似是都与她毫无瓜葛。
沈缙凡坐到了她的边上来,即便是在医院里充着满屋的消毒水气味他也好似还能感受到属于苏娇然的甜美。
他双手交在膝盖上,连自己都没有想到过的温柔:“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觉得你有九条命吗?”
“告诉你...”苏娇然只将话语凝结在自己的口腔里,明月也被飘云所掩去:“告诉你能够改变得了什么吗?”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今天我不让四方下楼,你很有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对你来说重要的是面子,哪里能是我的命啊。”
这话是冲着沈缙凡心坎上去的,像极了在冰天雪地上捶在冰面的锤斧,狠狠地劈开脆弱的冰湖,再塌陷,下沉,连人都无迹可寻。
苏娇然实在是太过于冷漠了,这和沈缙凡想象当中的崩溃一点也都不一样:“你真不想活着了?”
“我只是不想活在你的身边,”她一面宣泄着自己的无助,渐渐回眸,将那看似能剜了人心的眼眸放置在沈缙凡的一对无所适从中:“告诉你,你就能不恨我了?告诉你我有哮喘,你就能放过我不带我去礁石岛了吗?”
太可笑了不是吗?
她怎么盼,怎么想,唯独不敢期盼的就是沈缙凡会对自己仁慈。
从那天,他亲手给她刀让她在沈默年的面前自我了断开始,就注定了沈缙凡不配拥有苏娇然的任何期盼。
沈缙凡还没有说话,苏娇然就先他一步回答了:“不能,也许换了旁人还能做得到,可你不行,因为你是沈缙凡,你连人情味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又道:“其实你应该庆幸的。”
“庆幸什么?”
“庆幸我只是哮喘,不是其他更严重的疾病。”
沈缙凡手指微蜷,不明白,没作声。
见他摆出一副让人冥思不透的表情苏娇然没有过多揣测下去。
她干笑起来:“因为我还能治病救人,还能做我喜欢的事情,倘若是断手断脚,或是其他也许我真的会转行做杀手。”
看似是一句玩笑话,可背后的真实性沈缙凡能够看得出来很重,他明白,自己若是断他人路,终究也会有一天他人会来断自己的。
所以他从来都是快刀斩乱麻,不留后患,唯有苏娇然,他留了,断路人也就来了。
“我听说哮喘病的痊愈率微乎其微,你身为医生不会不清楚。”
“我当然清楚,”苏娇然从来都比任何人还要明白自己的现状和处境,提起这不可遮掩的是她眼眶也泛了微红:“可我清楚又能怎么样?我是医生,可我不是神仙,除了在疾病面前认输认命你还要我如何?”
痛哭一场?
辞职远走?
这些都太不切实际了,疾病会跟着自己一生一世的,离开,哭泣,永远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