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岩按住她的手,声音低沉到沙哑:“睡吧。”
游蕊戳了戳他的胸口,睡什么睡啊,这人身上的雄性荷尔蒙跟春、药一般,都在她心里点起小火苗了。低声道:“我想要。”
宿岩平稳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沉重,抓住游蕊的手腕,抬头看着她,“乖,在外面,床上的东西都会被别人收拾。”
游蕊:让他这么一说,她也突然不想那个了。而且,也不知道这床单之前被什么人睡过。
如此一想,她连睡都不想在这儿睡了。
在现代,床单被罩之类的好歹还会消消毒。
游蕊一下子坐起来。
宿岩以为她生气,也跟着坐起身,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嘴唇就搁在她耳朵上方:“内城有我名下的一家客栈,不如我们去那里。”
游蕊闻言,侧头看他一眼,“你到底有多少资产?”
宿岩笑道:“想知道?早点跟我回家,咱们补办个昏礼,什么都给你查。”
“我才不想查你的东西”,游蕊又躺下来,“天太冷,不想出门,我要睡觉了。”
宿岩看着她侧身躺在那儿的模样,心头一阵柔软,随后也躺下来,将她圈抱在怀里。
虽然隐忍的有些难受,后来甚至需要调动内力压制,但是这种心爱之人在怀的感觉很幸福。
内城,东北的一个小宅院中,正房还亮着灯,长相清丽,打扮却给人一种艳冶感觉的女子坐在桌旁,正对门的太师椅上坐着个双臂环抱的黑衣人,而在女子对面,则是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
“小姐,宿家那边怎么说?”文士问道。
女子卷了卷头发,神情没什么变换,唇角却勾出一抹轻蔑的弧度,“那就是个老色鬼,也不知道祖坟上冒了什么烟,出宿岩那么一个祸害。”
发泄过不满,她才正色道:“放心吧,那位五老爷已经答应,只要他见到宿岩,就给我们牵线。”
“小姐以后还是不要直呼摄政王其名,听说他对宿家实为不喜,他可能会碍于世俗大义接受宿五老爷送的下人,绝对不会对礼仪不规矩的下人留情。”
女子点头,目光却在文士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提醒对摄政王客气了,虽然是担心她背后不客气养成习惯,却着实让人不舒服。
他现在在衙门供职,难道更乐于现在的安稳生活?
文士没把女子的打量放在心上,又商议寻找古家后人的事,他便退了出去。
女子看着被带上的门,脸上闪过一抹狠色,“父王留下来的这些人脉,能放心用的真的不多了。”
黑衣男子道:“属下派两个暗卫去监察一段时间?”
“安排吧,咱们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黑一男子站起身,郑重应是。
女子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摄政王府那边和览雾山庄的关系,可查出什么来了?”
“除了先前确定的,摄政王在览雾山庄没有什么红颜知己。您怀疑两者之间有关系后,属下已经派了几波暗卫过去,什么都没查到。”
“负责查询览雾山庄周边情况的人还没有消息?”女子又问。
那人已经放出去将近两个月,但却是一去不复返,他们后来又派别的人去问过,也没有任何线索。
如今这样的情况,他们早已做好那人反水的准备,藏匿地点和人手安排都重新换了,不过女子还是想把任何可能留出漏洞的地方完全消除。
黑衣男子道:“仍然没有消息。但这能帮助我们能确定一件事,摄政王和览雾山庄关系一定密切,很可能览雾山庄就是他为了获取消息而开设的。同时,我们派人去查他的消息,可能已经被对方知道。”
女子摆手,“下去吧,尽量找,找到如果救不出来,便,处决了吧。”
语气不忍,面上却是一片毫无可惜的冷色。
钱府,早晨白霜匝地,严寒逼人,游大伯娘和大儿媳妇带着讨好的笑容走进大厨房,一个婆子看到她们,板着张脸道:“跟你们说了,饭好了自会派小丫鬟给你们送去。”
钱府的确是豪富,让人想也想不到的好东西随处可见,然而诺大一个院子连个烧水的地方都没有,婆媳俩昨晚上住进来,连用温水洗洗脸都没得。
大伯娘搓着手道:“我们乡下人起得早,出来走走。想问问这位姐姐,我们去哪儿洗漱一下。”
婆子看了她们一眼,说道:“进来吧,我给你们舀些热水。”
婆媳俩围着一个铜盆洗手,厨房里忙碌的丫鬟、婆子、大厨,有的看着她们那局促寒碜的姿态掩嘴笑,有些则只是用余光瞅了一眼。
婆子挽起棉袄袖子,拿着葫芦瓢往锅里添水,说道:“是我们这边倏忽了,该你们配个取饭菜打热水的丫头,待会儿我就去跟夫人院儿里的陈大娘说一声,厨房这边便不要再来了。”
大伯娘洗好脸,从袖口里拿出手帕子擦着,谦虚笑道:“咱们这农户人,用什么丫鬟。”
“话不是这么说的”,婆子道,“咱们府里规矩没那么重,却也有一二条的,再说待客之道也不是这样,让客人甚事都亲力亲为。”
离开厨房的时候,游梁媳妇手里提着个样式简单的食盒,是那婆子给她们准备的两菜一粥,嘱她们到暂居的地方再吃。
此时太阳高升,日光驱散了空气中的严寒,路上行走的丫鬟明显比一开始她们出来时见到的那些,无论衣着还是首饰都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大伯娘看得极是羡慕,小声跟大儿媳妇说:“如果有门路,也把咱家葵儿送到这样的大户人家做个丫鬟。你瞧瞧,他们家的丫鬟比镇上人家的姑娘穿得都好。”
游梁媳妇也很是羡慕,或许镇里人城里人都觉得给人做下人没自由,但对于她们乡下人来说,却都巴不得。
背靠大树好乘凉,做个几年的丫鬟,拿些发嫁银子回去,也是要被十里八乡的好人家争抢呢。
若是有那个造化,能被收了房,一家子才算是真正抓住该换门庭的路了。
婆媳两个回到那院儿里,原先就住着的产婆才起,看到她们,直接当作没看见。
大伯娘知道这位是钱家大老爷为那三姨娘从京城请来的产婆,据说两个月前就接到府里住着,当时便给了五十两的辛苦费。
大伯娘听到这些,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好容易这样高的门庭人家去请婆子,她竟然还不来,都七十了,再不登登这样的高门,只怕到死那一天连超过二十两的红包都拿不到。
吃过饭,没过几刻钟,便有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过来取食盒碗筷。
听说这是陈大娘给她们安排的跑腿儿丫鬟,大伯娘拉住这小丫头套了好一阵子话。
小丫头是个喜欢说闲话的,跟大伯娘说了会儿,担心一直不把食盒送到厨房会挨训,便道:“等会儿我没事了再来找大娘您说话。”
等她一走,大伯娘便拉着游梁媳妇到屋里。
“你也听见了,那小丫头说三姨娘是这家大老爷的心头宠,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分给她一份,要是---这大老爷能不能饶过咱。”
游梁媳妇道:“娘,都到这一地步了,咱们还能再回去?你就不怕得罪了这家的夫人?”
大伯娘一咬牙,“反正妇人生产是九死一生的,真被你奶奶猜中了,这家的夫人想趁着生孩子除掉那姨娘,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况且,那个从京城请来的婆子不是还没走吗?责任肯定不会由她们全担。
但令大伯娘没想到的是,下午那个京城的产婆就因为贪吃再次上吐下泻,钱府特特请了大夫来给她瞧,一问吃的,自从住到钱府她不是大鱼就是大肉,年纪大了承受不住是必然。
这次那产婆直接拉到虚脱,关心三姨娘的大老爷特地过来瞧了瞧,听大夫说不养个半个月别想恢复,直接就黑着脸让把人送走。
看到站在一个屋门口遥看的两个妇人,钱大老爷问边上的一个婆子,“那就是夫人在县里找的备用稳婆?”
婆子是被钱大夫人派来的陈大娘,闻言向大伯娘招了招手,回:“就是她们,据说是接生过二十多年的老稳婆,名声极好的。”
大伯娘过来见礼,钱大老爷只是看她一眼,点点头,背着手走了。
“夫人安排的,我也放心。”
这是不会再去找稳婆了。
陈大娘可亲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好声好气地对大伯娘道:“日后我们家姨娘生产,就靠你们了,可要务必尽心。”
大伯娘唯唯称是。
两天后,钱府三姨娘出门时不甚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孩子早产,好吃好喝两天的大伯娘和游梁媳妇被请到一个精致小院儿处。
小院儿里丫鬟婆子来来往往,一看见稳婆到来,立刻就簇拥着送到布置在正房隔壁的侧间里。
层层纱幔中,一个面色惨白,容颜姣好的年轻女子正咬着布巾呻吟。
旁边还守着个大伯娘没见过的婆子,周边是三四个丫鬟。
婆子看她们二人一眼,向外问道:“可派人通知老爷了?”
外面有人答:“已派去了。”
婆子才对站在那儿不知道上前的婆媳俩道:“还不过来看看。”
大伯娘拉着大二媳妇,越过纱幔走进去,丝滑的纱幔从脸上拂过,然后她才正面看到躺在床上的年轻女子。
心里嗤了一声。
大伯娘还以为被钱大老爷那样宝贝,连生个孩子都要在这般好地方的女人,会是怎样的娇艳美丽。
竟然不及她家菜儿。
一时间,大伯娘心中满是不忿。
但她还是知道应该做什么,拉上大二媳妇一起查看了三姨娘的情况,虽然她没怎么跟婆子学过,这么多年见得也足够多。
一看就知道,这妇人年轻身体好,此一胎很大程度上是顺产。
“还好”,大伯娘说道,“姨娘的身体好,现在宫口还没完全打开,稍等会儿才能生。您现在别喊叫了,省省力气。”
三姨娘正疼得难受,斥了一句:“滚。”
说什么风凉话,产婆就没生过孩子吗?不知道发作起来有多疼吗?
游梁媳妇的目光从那妇人精心保养的细腻脸颊上移开,落在不远处一个插着梅花的花瓶上,同人不同命啊,都是女人,差别怎么就能这么大呢。
她成婚时候的婚房,也没有这女人生孩子时住的房间好。
怪不得人家正房夫人看不惯要弄死她,可见是平时仗着男人的宠爱没少作妖儿。
游渠媳妇补充道:“姨娘是投胎生孩子吧?头胎都慢,也受不住这个疼,过会儿习惯了就好了。”
大伯娘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
“娘,您看她这是不是得先吃些东西补补体力?”游渠媳妇提醒。
大伯娘道:“我儿媳妇说的对,快给你们家姨娘弄些吃得来,待会儿疼得更很了可吃不下去的。”
正承受着一波波疼痛的三姨娘听着这两人一句一句的心头更怒,怒道:“吃什么吃,这么疼怎么吃啊---”
后面的字句又成了呼痛,不停喊着老爷。
不巧,钱大夫人一早就去看嫁在西城的女儿了,钱大老爷同样出门会友,这边乱成一锅粥也没个有威信的人出来控制局面。
有个丫鬟端着一碗精心蒸制的蛋羹送来,三姨娘身边的大丫鬟立刻接过去,转身便喂三姨娘。
看到这一幕,大伯娘和儿媳妇对视了一眼,她们有种感觉,这碗蛋羹肯定有问题。
三姨娘此时已经疼得满头大汗,根本吃不下去东西,一碗蛋羹只吃了两勺就吃不下去。
大丫鬟劝了会儿,又吃下去两口,眼见姨娘实在吃不下去,她也不再劝。
肚子隆得高高的姨娘疼得乱叫,负责接生的大伯娘和游梁媳妇在一边干站着,大丫鬟和婆子安慰着不能忍疼的姨娘,却也没谁向产婆催说什么话。
大伯娘心底越发稳妥,她们就是来接生的,其他的都没有碰过,有什么事儿都跟她们说不着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