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沛县陶家大厅
陶家主陶远坐在梨花桌前,扫视两旁:
“还有咱们徐州士族的人没来吗?”
话音刚落,一名束发素袍的青年站起来,抱拳道:
“禀父亲,琅琊王家、广陵赵家、开阳糜家、萧县陈家,
这四家的代表在路上。还没赶到这里。”
陶远听后,对青年说道:
“英儿,你去城门口瞧瞧!”
陶英得到吩咐,袍服一甩道:“诺,孩儿遵命!”
说完,他便要离开。
这时,厅外响起唱喏声:
“王家嫡子王彦到!”
“赵家族长赵元到!”
“糜家家主糜昉到!”
“陈家少主陈帆到!”
四声唱喏声后,便有两名身穿官袍的中年人,以及两名穿着紫衣的青年,迈着矫健的步伐步入大厅。
他们朝陶远拱了拱手,坐在右侧的位子上。
陶远见人都到齐了,便让侍女上茶。
随后,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沉声道:
“诸位,想必是知道彭城的事情了。
朝廷大军压境,这本没咱们徐州的事情。
他们的目的是平定江南。
奈何晋王擅自做主,滥用权力,
以至于县令王源和师爷惨死城中。”
陶远说到这里,提高嗓音道:
“这还不是要命的事。
最要命的是,晋王公开任命数名隐士为官。
授予大权。而这些人大多是寒门之士。”
话音刚落,阙玄站出来,忿恨地道:
“这样一来,贤明之士陆续投奔晋王。徐州的民心也将归附于他。
若真如此,徐州官场还有咱们什么事?
不都给向往朝廷的官吏控制了。
咱们还怎么兼并土地,收受钱财!”
话毕,王彦代表王家,出声道:
“小侄族叔只不过是错下了个命。就被晋王砍了。
诸位想想,咱们各家这些年干了多少不法的事情。
没有上百,也有数十了吧。
这些证据若是落到晋王手里。
各家都要去刑场走一遭。”
王元的话使得诸人心房一颤。诸人均低下头,细细思考。
过了许久,陈帆从座位上站起来,做了个杀的手势。
诸人抬起头,不明所以。
陈帆面目狰狞,杏眼圆睁,大喝道:
“与其在这里等死,莫不如反了朝廷。
斩杀官吏,拒守城池。和江南叛军结盟!”
陈帆的话毕,糜昉出言道:
“贤侄,此计虽好,但朝廷大军战力非凡。
更兼晋王领军。起兵以来,战无不胜。
手下贤臣猛将极多。我等拿什么抗敌?”
糜昉的话说到赵元心里去了。
两人都是老谋深算之辈,只想保住自己的地盘。
但他们都明白兔死狐悲之意。
因而,赵元开口提议道:
“咱们不如在此歃血为盟。
然后各回各的地盘,加固城防。
搬请援兵,遥相呼应。
这样一来,无论朝廷出兵攻打哪一方,另一方便可快速救援。”
陶远眼前一亮,直呼:
“妙哉,赵家主不愧是名门之后。
单凭此策便能让朝廷疲于奔命。”
一旁的陈帆接话,冷笑道:
“不仅如此,咱们还可伺机而动,攻地必救!”
陈帆此言,坚定了在座诸人的谋反之心。
只见陶远大手一挥,便有家丁搬来香炉和酒坛(具)。
陶远在香炉里插上香,引领众人拜过。
随后,他亲自拍开泥坛,挨个给酒碗满上酒。
做完这些,陶远端起酒碗,发誓道: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
信士弟子因大隋暴政,不忍苍生受苦。
于今日和诸家商议,起兵清君侧,诛邪臣。
若有背义忘恩之处,愿受刀兵诛戮之苦!”
说完,他凑到酒碗前,抽出匕首在胳膊上一划。
“滴答滴答”鲜血顺着胳膊滴进碗中。
之后,陶远藏起匕首,撒上止血粉。
没多久,他端起酒碗,脖子仰天,便把血酒饮尽。
然后“啪”的一声,陶远将酒碗摔在地上,抱着手站在一旁。
其余几人一见,纷纷效仿其动作。
片刻后,大厅里接连想起“啪嗒、啪嗒、啪嗒”酒碗碎裂的声音。
诸人四目相对,皆称“痛快!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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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此言,陶远看着大家,负手站立,正色道:
“现在大家来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彦从口袋里拿出一卷地图,用手一指:
“依小侄来看,朝廷下一步,将会是沛县。
我等若能在此拖住大军,再配合诸县叛乱。
用不了多久,他们的粮草便会耗尽。
届时便可见机行事。”
王彦的话说完,糜昉抢先说道:
“此计不错,王家子真乃麒麟儿也。
为表心意,糜家愿意支持各家百万石粮草。
以供诸家修补城墙,坚守城池。”
糜昉和王彦的话,让陶远眼前一亮。
他手摸胡须,直言道:
“此计甚好。不如这样,我等可分头行动。
等朝廷军撤退,事后按劳平分缴获之物。
糜家财富遍天下,就支持大家粮草军资。
赵家以炼铁为主,就支持大家军器弓弩。
陈王两家人脉广,就负责联系叛军山匪。
陶家泥瓦业第一,就负责城墙加固修缮。
如此安排,诸位有何建议啊?”
陶远将计划告之,赵元、糜昉起身表态:
“陶家主谋划甚好,我等无意义。”
陶远见此,面露微笑,就要宣布结束商议。
忽而,厅中响起一声“且慢。”
陶远回首望去,却是王彦和陈帆两位小辈站出来。
他们朝陶远鞠躬致歉,缓缓说道:
“此计虽好,却又漏洞?”
话音未落,陶远皱眉道:
“什么漏洞?”
王彦和陈帆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
“拒守沛县,以谁为帅?
谁能出任守将,带领军队抗敌?”
此言一出,陶远、糜昉、赵元三人脸色一变。
王彦不待他们反应,又道:
“若是没有主帅,沛县如何能守?”
赵元面色黯然,呐呐地道:“这该如何是好?”
“是呀,我等虽是名门,但没守过城池。”糜昉注视陶远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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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既然如此,守城之事,便由老夫来吧。”
低沉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他们转眸望之。
一名男子从左侧椅子上站起。
他穿着大红袍,瘦骨嶙峋。
满脸皱纹像蜘蛛网。
一个大酒糟鼻,通红通红。
左眼深深地陷进去,右眼眯成一条线。
陶远吸了口气,沉声道:“曹延羽,你要违背家训出山?”
曹延羽看着他,回道:
“陶家主谬赞,某家只不过要延续家族。才会如此做。”
陶远心神一松,开口道:
“你也明白局势。这沛县不好守。”
曹延羽镇定地答道:“守不住也要守。曹家将从不畏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