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寝室里面留了一张字条:“我人在学校的画室,不参加补课了,老师问起,帮我请个假。”
这是为了告知她的具体去向,免得等一下上课的时候老师查问起来,连寝室里的人都不知道她在哪里,那就有点糟糕了。
学校的画室很大,因为是星期六的缘故,整个画室里面除了她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顾安宁带来了自己的绘画工具,首先她要想好绘画的具体内容。
第一张,她画的是周慕龄的官方画像,也是周慕龄流传最广的一幅画像,顾安宁不需要借助任何参照,周慕龄的样子,她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这一张画像,她画了整整四个小时,画得手都抖了,才刚刚画完,她很怕,稍有不慎就会对周慕龄形象造成并不准确的表达。
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而在顾安宁绘制这一幅画像的时候,其他的同学正在教室里上课。
因为是针对高一学生展开的补课,所以老师曾经说过,所有学生都必须到课,而且因为这个时候学校里只有高一的学生,所以任何人都无法擅自离开学校,既然都离不开,那总不能在学校里到处闲逛吧!学校里面到处都是监控,要是闲逛,分分钟都会被抓住的。
所以这一次补课的到课率很高,至少,高一二班所有人都到课了,除了顾安宁。在上课的时候,因为所有人都到了,所以空着的哪个位置就显得很是扎眼,来上课的老师看着那个位置,皱起了眉头。
“这里是怎么回事?”
“老师,她今天人不在。”史仪云看着面色不愉的老师,回答道。
“学校组织的补课,全班都到了就她不到,为什么?”
“她今天有特殊情况,所以人在学校的话,是没有来补课,委托我代替她向您请假。”史仪云说道。
“这像什么话!”
下课之后,史仪云看着那老师走出教室。
“楼梯和办公室是两个方向,他怎么往办公室去了?”史仪云问道。
“还能怎么着,还不是告状去了?”王怡蕊回过头来满不在乎的说道。
“真是的,这一下又捅娄子了。”史仪云满脸担忧。
“我说小杨,你们班的学生是怎么回事,今天明明说的是补课,怎么还有学生没有到呢,真是的,全班都到了就差她一个!”果然如几人所想,这老师没有下去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到了杨海兰那里告状。
“谁啊,今天补课,不是说了要全班都到的吗?而且我看到了都差不多了,怎么还会少一个,到底是谁呀?”杨海兰问道。
“一个叫顾安宁的学生,我问她同桌,我说你们这个人为什么不回来上课,她居然跟我说她今天在画室,没事干跑去画室干什么?”那位老师抱怨。
“安宁吗?那她没有跟我说,既然知道她人在画室了,那我现在过去找一下行吧,到时候问问她为什么不回来上课,那您先回去吧!”杨海兰一边说,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学校说了要补课,全班都到了就差一个这是不是不太好啊,没有要针对这个学生的意思。”那老师冲着杨海兰解释。
“我知道,全班都要到的补课,她一个人不到,那是她的错,我先去找找她,她不是胡闹的人,应该是今天有什么事,所以才会待在那里。”
杨海兰说着抬腿走出办公室。
一路上她也在想,这顾安宁到底是怎么回事?全班都补习的日子,她居然缺课,虽然她成绩很好,但这毕竟不是不上课的资本。
当杨海兰来到学校画室的时候,画室的门是虚掩的,杨海兰轻轻的推开门,走进去。
画室很大,但是这个时候就只有顾安宁一个人,所以就显得极为空旷。
顾安宁原本就瘦,巨大的画板映衬之下,闲的那么娇小,杨海兰走近一看,她正在仔细的一笔一笔的画着,画的却是慕龄夫人。
忽然“啪”的一声,原本握在手中的画笔掉在地上,杨海兰仔细一看,顾安宁呆在那里,画笔掉了也不知道捡起来,再仔细一看,她的眼神都是呆滞的,看着还未画完的画像,悄无声息的,泪水流了满脸。
杨海兰拾起那支画笔,递给顾安宁。
这时候的顾安宁才仿佛梦如初醒一般,回过神来,接过杨海兰递过来的那一支画笔,说了一声:“谢谢老师。”
趁着这个当儿,杨海兰仔细的观察起顾安宁画的周慕龄,惊讶的发现,虽然这张画像没有什么参照物,但是可以明显的发现这张画像是根据官方发布的周慕龄的正照来的,但顾安宁画得很像,不仅是形似,更重要的是神似,就恍如是周慕龄就在面前似的。
有周慕龄独有的神韵在。
“这是你画的?”杨海兰问道。
“这就是我的成果。”顾安宁回答。
“这画的是慕龄夫人?画得很像。”杨海兰称赞道。
“是吗?您觉得很像啊?”顾安宁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就是,你今天不参加学校统一安排的补习的原因吗,可是画这个,什么时候都可以画,为什么偏偏要今天呢?”杨海兰有些不太理解。
“您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顾安宁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昨天是十月九日啊,有什么特殊吗?”杨海兰完全没有弄懂顾安宁想说什么。
“连您都忘记了啊,那我就更别指望还有别人能想起来了,昨天是十月九日不假,可是昨天也是慕龄夫人一百周岁的生日。”顾安宁说道。
“啊!”杨海兰低低的惊呼一声,她是真的忘记了。
“一八九七年十月九日,慕龄夫人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是家中的长女,年少时远渡重洋到国外求学,华夏国建国之后一直都担任重要的职位,是著名的社会活动家和妇女儿童权益保护领域的先驱。在国家和平与解放的进程当中也作出了不可磨灭的重要贡献,一九九七年八月二十五日在京都去世,一九九七年十月九日,国家‘两办’正式宣布,将改建周慕龄故居,用这样的方式,来纪念周慕龄诞辰100周年,她只走了不到两个月,连国家都没有忘记她,作为普通人,怎么可以就这样把她忘记?”
面对学生的疑问,杨海兰无言以对,慕龄夫人之名,国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真正去关注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连她这个做老师的,都没有去关注过她的到底是什么时候生日,什么时候去世,只是在看到新闻的时候才恍然惊觉,原来这样的一位老人家已经离开了。
“你打算画多少?”杨海兰问道。
“打算再画几幅,所以今天下午我也不会参加学校的补课,希望您能够原谅,因为现在对我来说,好好的把它画好,就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了。”
“那好吧,那你就慢慢画吧,我先走了!”杨海兰说着,走出了画室。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了。
说句实话,年纪这么小的学生,会过多的去关注这个方面的人实在是很少。
“海兰,你们班那个学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告状,直接告过来了。”
“那个学生在画室,我还以为她在画什么,她画的是慕龄夫人的画像。”杨海兰回答道。
“慕龄夫人的画像?她还会画画吗?”许珮问道。
“岂止是会画画呀,是画的很像,才对我看到那张画像的时候都愣了一下,我都怀疑是不是慕龄夫人在我跟前儿,你知道吗?就像画那种官方的肖像画一样,特别特别的逼真,而且,有的人画画一般都追求形似,很难达到神似的境界,但是她画的很好,因为平时画画最难处理的,应该是人物的眼睛,比如说一些眼睛很不小心就会被处理成眯眯眼,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但她的这个眼睛就画的和照片上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我觉得,有慕龄夫人所拥有的精神力在里面,特别的像。”
“真的吗?那她没事跑到画室里去做什么?而且是整个高一年级段都要补课的时候,她跑去画一张慕龄夫人的画像。”李欢也抬起头问道。
“我觉得她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女孩子,我也问了她,我说你为什么在大家都在补课的时候你在画这个,她就问我说老师,您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昨天是十月九号,我觉得没什么特殊的啊!”李欢随口回答。
“你也跟我一样,一点都不知道要是你照这个回给那姑娘,她心情能好才怪。”杨海兰有点无奈,看起来又是一个不知道的。
“怎么了,你这个学生怎么那么敏感,事情也不少!”李欢有些不太高兴,做了那么多年教职工作,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学生。
“我原先也不知道是她告诉我的,她说昨天是慕龄夫人的生日,如果她没有过世,昨天这应该是百岁诞辰,我今天去找她的时候,画室里面画着一张很大很大的画像,用的好像是官方的照片,不过我没有在那儿找到任何参照物,我走进去的时候,她的画笔都掉在了地上,我仔细一看,她就呆呆地在那里流眼泪。”
杨海兰说起这些时颇为动容。
“啊!昨天居然这么特殊吗?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怎么画个画像,还流了眼泪了?”
“海兰,要我说啊,你们班这个学生肯定不简单,她要么是跟慕龄夫人有过接触,要么就是见过慕龄夫人,否则不会有这么多的感触,不会特意要在参加补课的时候,翘课跑到画室里面去画画。如你们所说,如果不是有特殊的感情,这种画像,只要她会画,只要她想画,随时都可以画的,那么一定是有一种力量,一个契机,让她一定要在这一天画画,而且之前我们也都知道,虽然这个学生经常请假,但她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有特殊的情况,她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任性的举动,虽然在我看来,那种课,她上不上都无所谓,但是这个学生不会做出如此无礼的行为,所以我觉得吧,这个今天的事情好像是她很有目的性,不是心血来潮的那种举动。”许珮在听过一些事情之后,这样分析。
“我的学生,虽然只是现在才和她结识没多久,但是作为老师,我坚信我的眼光是没有错的,这个学生成绩很好,唯一让我觉得头痛的地方,就是她会经常请假,而且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请假,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和同学们相处的也很融洽,所以我也觉她并不是那种率性而为的人,虽然有的时候我会对她经常请假的事情觉得头痛。但是丝毫不可否认的是,她不是个坏学生。”杨海兰对于顾安宁有这样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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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毕竟都是有感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