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太痛了!
‘管家’躺在椅子上,浑身到处是半月形的伤痕,那是有人用指甲刀凶残地剜下皮肉留下的印记。
两只被束缚住的手,鲜血淋漓,伸手不见五指,神代清嗣生生用拔钉锤砸烂了他的几根手指,然后用液压钳把坏死的指头剪掉了,防止他伤口恶化。
掌心黑红色的孔洞上已经结了血痂,上面撒着淡黄色的药粉,皮肤被电钻的钻头挤兑,绽开在四周。
他整个人在短暂的时间内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皮肤呈现虚弱的蜡黄色,每一处深浅不一的伤痕带给他程度不同的苦痛,这些来自肉体的折磨最终汇聚在汇聚在头颅顶部,让他感到整个头都要炸开。
最离谱的是对方每次折磨完他后,对方都会给他耐心的止血、上药,甚至停下来往他的血管中输液了一袋葡萄糖,自始至终没有问过他如何问题。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尽量用谎言来搪塞的准备,因为那秘密一旦吐露,他只有死路一条。
后来他实在忍受不住折磨,准备将一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对方能放他一条生路。
而现在,他只希望能够解脱,只希望能给他一个痛快。
头顶的高瓦数探照灯直直的射向他的眼睛,薄弱的眼皮根本遮挡不住那光线的照射,脖子上不松不紧的一道绳子正好阻止了他低下头去躲避光线。
他眯缝着眼睛,眼球像是火烧一般刺痛,眼前呈现燎烧的火炭一般的猩红色。
他想咬舌自尽,但牙齿和舌头间的空隙被布团填的死死的。
他想闭气自杀,但人的意志根本无法抵御肺部求生的本能,只要有心底出现一丝的软弱,鼻子就会迫不及待的呼进新鲜的空气。
这是一场拷问吗?怎么对方只是有条不紊、甚至是带着某种娱乐性质的折磨着他。
却从不开口发问。
他的嘴始终被胶布牢牢地堵着。
最后那个人只是站起身来淡淡的说了一句。
“困了,先去睡个觉。”
然后检查好一切措施,最后又帮他处理了一遍伤口,最后给他打了一针抗生素。
然后将他留在了这个空旷而孤寂的空间内,他的眼睛没有被堵上,但在强光的照射下什么也看不到。
‘管家’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一个虚幻的世界中,灵魂挣扎着要从这具腐朽而痛苦的躯壳中脱颖而出。
“咔”眼前的灿光消失了,天黑了吗?
他想要看一眼,但眼前只有一片血红色的巨大光斑,隐约间还有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
神代清嗣站在‘管家’的面前,伸手关掉了照射着他的灯光,被绑缚着的人微微抬起眼皮,通红的眼睛像是要渗出血来,他迷迷瞪瞪的歪着头,鼻息不算微弱但却很紊乱。
这是他采取的拷问方式,一方面他昨天受了伤又经历了连番的大战,自己的头脑都不够清醒,头脑不够清醒的人怎么能够去拷问别人呢。
拷问不光是电影中一顿皮鞭子抽碎衣服,一盆盐水泼在身上演员‘疼’得龇牙咧嘴,然后或是义正言辞或是将太君骗到跟前咬掉耳朵来逼迫对方给自己一个痛快。
影视剧永远无法将那些烈士们受到的苦难表现出来。
拷问往往是一个漫长而又艰辛的过程,是肉体疼痛耐受的实验,更是心理和心理之间的博弈。
一旦他的判断力不够准确,在没有彻底攻陷对方心理防线的时候,接受了第一轮可能掺水的证词,那就会不可避免的被打上一个心理前提,而对方即便后来想说真话,也可能会因为疼痛难忍大脑判断力失误而误将伪证当成真事一遍遍重复。
所以他只要一遍证词,完整而明晰的证词。
这是他自己从拷问的经验中总结出来的,灵感来源于蒙古入侵时期的苦难史,先展现极致残暴的一面,再怀柔给你思考的时间,最后只要绝对的忠诚。
换句话说,他不是在拷问,不是要从目标的口中生硬的撬出或真或假的东西。
而是在熬鹰,在驯马,在用精神和肉体的折磨来驯服驱口,让他恭恭敬敬,予取予求。
“你的名字。”
神代清嗣一把撕下黏在‘管家’嘴上的胶布,带着乳胶手套的手拽出了塞在他口中的布团,嫌弃的丢在垃圾桶中。
他开口冷冷地问道:
终于能够说话了,管家愣了愣,没有适应过来。
神代清嗣用葡萄糖溶液替他补充过人体所必须的水分和糖分,他的身体倒不至于缺水,但口腔还是因为干渴而有些火辣辣的,他下意识用嘶哑的声音说出了他的名字。
“雷蒙德。”
“艾玛.赫瑟的父亲,那个叫勒戈夫的着名导演,和你是什么关系。”
“额?”
管家思索着,此刻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想起自己和勒戈夫的联系,他倒不是不愿意说,只是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但机械旋转的声音猛然响起,他感到膝盖处的骨骼在隆隆作响,紧接着皮肤先是一片冰冷,继而剧痛袭来。
神代清嗣握着一把电钻,将柱面轻轻放在他的大腿上,裤管的布料转瞬间被柱面突起的螺旋纹给磨损了个干净。
鲜血从皮下渗了出来。
“太慢了,我看你是睡得太久了,需要清醒清醒。”
电钻、电锯之类的机械给人带来的疼痛未必就比鞭子或是刀子更重,甚至可能会利索痛感更轻。
这些东西更有用的原因在于,让人感受到肉体的脆弱,人一旦感觉到自己的依赖的强壮身体被粉碎,心理的防线也会自然而然的脆弱下来。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时候,在同样受过严格反刑讯训练的特工中,女特工能比强壮的男特工抗住更艰苦的拷问。
因为男人的肉体力量更强,当他失去这一切的时候,心理上的反差就更大。
当然,专指受过专业训练的女人,打一拳哭好久的普通女孩子或是某种号称是训练有素的搜查官不在此列。
“我是勒戈夫的下属,曾经负责帮助他打理一些生意。”
“什么生意,跟俄裔帮派和维克多.萨卡洛夫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说的让我满意,就奖励你一支吗啡。”
神代清嗣一顿大棒,接着又掏出萝卜放在他鼻子前面给他闻。
果不其然,‘管家’的眼睛瞪圆了琢磨着神代清嗣说出的药品名词,当他明白是可以用来镇痛的药剂,哪怕那是一种会让人上瘾的有害麻醉品,他还是表现得像是一只闻到了饲料的猪。
“很多年前,勒戈夫还只是一个小导演的时候,他拍摄一部反映战乱地区幼童苦难的纪录片,最后的结局是让一些没有孩子或是丁克的明星收养了一些来自那些地区的孤儿。”
“那时候我是他的秘书,当然也是他的心腹,那时候他的本意还是让社会能够窥见这些孩子的苦难。”
“因为拍摄的缘故,他接触到了很多当地的孤儿院和社会福利机构,发现在这些地方大多都缺乏来自社会的资助和捐赠,连最基本的运营资金都没有。”
这居然是幸运一点的,神代清嗣皱了皱眉,不置可否。
他对这些事情倒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在验证‘管家’的忠诚,等待着他吐出他感兴趣的事情。
“那不那么幸运的呢?就会被卖到美国来做雏妓和娈童?”他问道。
“勒戈夫发现了这个商机?”
“是是是,你怎么知道的。”
‘管家’的脸上浮现出谄媚的笑容,他像是一条哈巴狗一样张着嘴,眯缝的眼睛里透出讨好的目光来。
“good。”
神代清嗣探出带着手套的手,摸了摸他油腻又因高瓦数灯泡烘烤而头发焦黄起卷的头。
“给你一点奖励吧。”
他掰断药剂的玻璃瓶,将其吸入针管,注射进‘管家’的动脉中。
药剂推入青色的血管,管家额角的血管突然膨胀起来,铁质的椅子被他疯狂的动作移动,在水泥地上蹭来蹭去,划出白色的痕迹。
他像是一只发了疯的猴子一样嘶吼,粗粝的绳子纤维上沾上了他皮肤磨蹭出的鲜血。
“对不起。”
神代清嗣悠悠的说,脸上布满了歉意。
“打错了,打成了提升痛觉的药物。”
疼痛有时就像是毒瘾,身体耐受的阈值会不断上升,不加点料,人可是会怠惰的。
血肉可真是羸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