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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离开这里吧。”

神代清嗣沉默了好一阵,将钥匙插进中控台,发动了汽车。

“您答应帮我了?”

艾玛.赫瑟侧过身体,脸上满是希冀的表情,但神代清嗣只是专心驾驶着汽车,并不理会她。

道奇charger驶离了这栋公寓,在停车场门口时,艾玛.赫瑟打开车窗,向停车场门口的警察要回了自己的相机。

汽车从地下鱼跃而出,行驶在地面的瞬间,神代清嗣的眼睛扫向公寓周围的各个角落,这里之前围着的记者已经散去了很多,只有一些迟钝的后来者还在周边报道,只有几辆零散的报社车辆和警车。

他敏锐的发现有几辆不明身份的车辆停靠在公寓周边的角落里,车身半隐藏在各个视角盲区中,但驾驶室中的视线又非常便于观察这栋公寓的动静。

有人在密切监视着这里的一切。

而且,这些家伙看起来虽然不算专业,但绝不是下三滥的帮派分子。

他从后视镜中观察着那几辆可疑的车辆,发现这些车辆已经纷纷发动了引擎,尾随着他的车尾。

他心底平生出怒意,猛地踩下引擎。

神代清嗣无意彻底甩掉他们,他沿着道路疾驰了十分钟,随后猛地拨动方向盘,汽车沿着凌晨昏暗的街巷拐进了一条小路,一路下行到一处僻静的大桥下方。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艾玛.赫瑟好奇地问道。

“你脚下有一个行李袋,帮我把最上方的东西拿出来给我。”神代清嗣说道。

艾玛.赫瑟愣了愣,伸出手摸索着,疑惑地从行李袋中掏出了一把手枪,递给了神代清嗣。

神代清嗣接过枪,握枪的手横扬着,指中艾玛的头。

FN-57手枪冰冷的触感轻轻停在艾玛.赫瑟的脖颈上,刺得她一激灵。

神代清嗣眼神瞥向后视镜,看到女人的瞳孔猛地增大了一瞬,他将枪口自上而下靠在她的头上,拇指按在艾玛.赫瑟的颈后脉搏上。

“这是什么意思?神代先生...”

“有人在跟踪我们。”

神代清嗣看着这个女人,强压着心头的怒气。

“什么?”

她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呼吸比之前急促了很多。

“这都是因为你吧。”

神代清嗣眼神中闪过一丝冷色。

“这些人是为了你而来,为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从你对这些人的抗拒来看。”

“我知道如果你被带回去,应该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你找到了我,试图利用我达成你的目的。”

艾玛.赫瑟偷眼瞥了一眼,发现男人的眼睛像是刀子一样剜在她的身上。

“对不起...”艾玛.赫瑟试图解释。

“至于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有能力值得你利用,对此你的解释太过牵强,很难让我信服。”

这时,有汽车的灯光从斜后方照射而来,刺破后视窗的百叶扇,将后视镜照射得一片煞白。

有一辆方才跟踪的车辆已经发现了他们。

“他们来了。”

神代清嗣微笑着,听闻这句话的艾玛.赫瑟眼神中闪烁着浓浓的惊惧。

“告诉我,如果我把你交出去,他们会不会杀了你。”

艾玛沉默不语,她强装镇定,但眼神中流露出的哀求已经出卖了她。

“我不知道你的下场会是什么样,但我知道如果你继续骗我,你一定会死在他们带走你之前。”

“因此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神代清嗣看到那辆车停在了离他不远的对方。

“说实话,或是死。”

关于这个女人身上的秘密,神代清嗣有一种隐隐的直觉,这也许是他抓住莎朗.温亚德乃至她背后组织的狐狸尾巴,重新拿回主动权的机会。

但他得先让这个女人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动小心思,玩火是会自焚的。

“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第一不许说谎,也不许说无关紧要的事。”

“第二,将你的眼神集中在后视镜上,不许离开。”

人处于恐惧之中时,心率会增加至原本的一到三倍,呼吸会比原来更加困难,血液中的含氧量将会急剧下降,因此身体的大部分机能都会处于缺氧状态,此时大脑会主动减少其他感觉功能的供氧,将意识主要集中在视觉上。

“现在是凌晨三点十分。”

他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想起了之前将表拿给工藤新一做道具了,现在指针是停的,只能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猜测我的身份,我现在可以给你准确的答案。”

神代清嗣幽幽地说道:

“我确实可以做到我书中所描写的一切,而且只会更出色。”

“如果我发现你再有任何欺骗我的对方,我当然不会在这里杀死你,十五分钟后我会送你回到你居住的公寓,随后我会离开。”

“太阳升起之前你会被一伙入室抢劫的匪徒杀死在家中,你的尸体在经过法医鉴定出死亡时间后。”

“警方会发现,在死亡发生时我身处在距离案发现场三十英里的地方,被多人目击到,不具备作案的嫌疑。”

艾玛.赫瑟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露出一丝哀求,试图转头看向他,但被他用拇指按了回去。

车后响起了隐约的脚步声,那是跟踪的人接近这辆道奇charger时,脚上穿着的皮鞋踩在沙土上的声音,手电的光圈摇晃着照进车内。

“回答我的问题,相信还是不相信?”神代清嗣问道。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至少在刑讯学上是说得通的。

“有很多人看到我和你一起离开。”艾玛.赫瑟说道。

神代清嗣有些搞不懂艾玛.赫瑟这个女人,在有些小事情上她显得十分聪明,比如在眼下的境况下,她马上能够想到自己唯一的倚仗——有很多目击者目睹到她和自己一起来开公寓,如果她死于非命,第一嫌疑人肯定是自己。

但她又很莽撞的选择潜入案发现场,找到一个她并不熟悉,只是凭借猜测认为可以帮得到自己的人,说明她要么是蓄意已久,要么是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了。

“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说废话。”

沉默了十几秒后,艾玛.赫瑟点了点头,从口中艰难地挤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会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请您先开车离开这里。”

看得出来她对这些跟踪她的人很是惧怕,这正是神代清嗣想要的效果。

叩叩叩。

车窗被人敲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车窗外,手中举着一柄黝黑的华尔特P99手枪。

神代清嗣摇下了车窗,车外的男人看到他和被枪指着的艾玛.赫瑟,愣了愣。

“Good girl。”

男人和艾玛都听到了这声莫名其妙的赞叹。

“把她交出来,否则...”

“你看,我们都遭到了死亡威胁。”神代清嗣笑了笑,对艾玛.赫瑟说道。

一声枪响骤然响起,枪弹撕裂了男人的口腔,留下一个血腥的孔洞。

“但看起来,我的暂时解除了。”

艾玛.赫瑟愣愣的看着那具尸体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第二个问题,你的记者证被吊销了,时间大概是到一到两年前,你不要试图否定,我只想知道原因。”

“你怎么知道的?”

“大概两年前,全美记者证件的版型更换了,你骗得了拉迪修,骗不了我,两年前发生了什么。”

艾玛.赫瑟的声音低的像是耳语。“我当时试图...试图报道一起女检察官离奇失踪的案件,但遭遇了很大的阻力,后来他们吊销了我的记者证。”

“女检察官的名字。”

“盖尔...”

停顿的一瞬,艾玛.赫瑟感觉到那件黝黑的火器施加在自己额角的压力变大了,一枚黄澄澄的弹头就在距离自己十厘米的距离跃跃欲试。

但她突然记不起那个名字的姓氏了,人在恐惧中经常会暂时忘记重要的信息。

因为大脑的供氧缺乏,会造成思维的障碍,她感觉到神代清嗣收起了枪,松了一口气。

“刚刚忘记装上消音器了,一个不和谐的小插曲。”

神代清嗣语气中没有任何波澜,细微的螺纹声连绵不断的响起。

“盖尔.惠特尼。”

艾玛.赫瑟吐出了那个名字,细弱的肩膀像是筛糠一样抖动,她看到身旁的男人收起了枪,像是很疲倦似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神代清嗣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看起来女记者赢得了活下去的资格。

盖尔.惠特尼是一名纽约市的一名区检察官,她正是邦妮.惠特尼的亲生母亲,在邦妮失踪后她曾经竭尽全力试图查清真相,却在几年后突然成为了本案中的另一名失踪者。

“她大概三十多岁?”

“不,五十多岁,失踪的时候。”

“黑发?”

“金发。”

“嘴角有一颗痣,在左边还是右边。”

“左...没有,她嘴角没有痣。”

抵在她太阳穴位置的枪收走了,艾玛.赫瑟感觉到那震慑着她的山岳般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我好想活在了一部小说里。

她终于拿回了头脑的支配权,终于可以用来想一些属于自己的想法了。

“最后一个问题。”

神代清嗣这次没有再举枪,只是手中还牢牢握住那柄枪,他用淡淡的语气询问。

“你说只要找到你父亲留下的信息,就可以救下很多人,那具体的指的是什么样的事,能够救下的是什么样的人,用简短的三个名词概括。”

“雏妓...”

真是个无比恶心又无比罪恶的名词。

艾玛.赫瑟的嘴唇因为激动而颤抖,眼眶中闪烁着一丝隐约的晶莹,她带着痛苦的神色,很轻易地总结了第一个名词。

随后好像在苦思冥想着后两个名词,却发现怎么也无法用精简的语言概括剩下的内容。

她听到保险扳动的声音,随后发现神代清嗣已经收起了枪,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干呕了起来,在过去的几分钟内她的情绪经历了很大的波动,以至于突然消逝的压力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路上详细说吧...对于你是如何找到我的理由,你还需要说服我。”

神代清嗣说道,他不是拉迪修或是赤井秀一,不是什么警察或是探员,也不是什么正义的朋友,至少他认为不是,他没有匡扶正义的职责。

但如果不影响到他的计划,他不介意顺手除掉一些恶心的家伙。

他拿出手机,照着上面的时间,重新为自己的手表调整了时间。

指针轻轻地在旋钮的作用下拨转了一圈,在经过凌晨一点半时,他怔了一瞬间。

那是他从公寓离开的时间。

在昏暗的夜色中,三四道刺眼的光柱沿着缓坡驶下,包围了这里。

...

在那个时间,宫野明美失魂落魄的开车离开了那间公寓附近。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冷静的杀手,事实上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在那个组织中究竟属于什么样的位置。

她不是一个恶人,无法心安理得的干些血腥的勾当。

就连她试图拯救的妹妹,仔细想想都比她拥有更明确的用处,而那些可笑的尝试不过是一种她对于自己的自我欺骗、自我麻痹罢了。

组织的阴影就像是一株生长在心脏中的阴郁藤蔓,负压在她的整个人生之上,格格不入的根系扎进去的时候,让她感到喘不过气来,让她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

她只是一根毫无凭借的无根水草,只有被人利用的价值。

打开了车载的收音台,她将整个人伏在方向盘上,低声地啜泣着,任凭纷乱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

“昨日十点钟在纽约FBI分局发生了一起极其严重的恶性袭击事件...”

在广播念出通缉犯的名字前,她伸手按下了开关,将之后的声音掐灭在机器中。

她害怕又想起那个名字,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这只会让她感觉失措。

远方的道路上闪烁着明亮的车灯,一辆开着远光的厢式车辆在公路上狠命地左右摇摆,轮胎啃噬着柏油路发出的刺耳声响隔着老远传入她的耳中。

厢式车像是一只中了枪的野猪,发出极尖锐极凄厉的鸣笛声,仿佛有人在其中激烈的搏杀。

宫野明美踩下刹车,怔怔的望向前方。

在硝烟和巨响中,那辆车翻到在距离她不到十米远的路面上,耀白色的车灯斜刺在地面上,照亮了路面上的每一颗石砾。

车门打开,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色身影从一侧爬了出来。

他抬起手,遮住眼睛,好像是黑暗中的野兽在畏惧灯光。

宫野明美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关闭车灯。

车灯熄灭了,黑色的身影重重的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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