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尘心中不由得闪过一阵感慨,虽然她丝毫都不可能会同情皇帝,甚至于觉得皇帝如今生不如死的下场才是最为让她解恨的,但与此同时,她也不得不暗道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
其实,转念一想,无情的又何止是帝王家,曾经的叶家又会比所谓的帝王家好到哪里去?父子不是父子,兄弟不是兄弟,所有的一切只是围绕着利益罢了。
只不过,此时此刻叶念尘心底却是对李执有了种下意识的惧意。
越是了解李执的性格,那种惧意便越是清晰,李执越是对她好,则更是让她觉得说不出来的不安。
“外头的情况怎么样了?”她看似不经意的将目光往其他各处扫了一下,将李执的话自然而然的转移开来。
见状,李执也没在意,简单明了的回答道:“情况不太好,老二的人马快到正阳宫了,这一次他们的人数比我预想的还要多,若无意外,一刻钟后便差不多要到冲到正阳宫外头。”
对于叶念尘,李执全然没有半点隐瞒,而底下那些人听后,一个个急得满头是汗,但偏偏他们的太子却是镇定无比,是以也不好吱声打扰。
“一刻钟后?”叶念尘想了想,看向李执反问道:“那么,时间够吗?”
她所说的时间自然是指援军赶到,一刻钟后到正阳宫外,正阳宫外按理也有重点布防阻击的人马,可是援军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却真不好讲。
“已经收到最新报告,援军已经进城之际碰上了些麻烦,不过已经有几支先锋突围而出。正全速赶往皇宫。”
李执没有正面回复够也不够,这种事情谁都没法绝对保证。有的时候,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谋事在人,成事与否当真只能看天意了。
“别担心,就算老二的人到了正阳宫外,一时半会他们也别想攻得进来的。”他笑了笑。告慰叶念尘:“你帮忙安插的那步棋。到现在还没开始走呢,胜算按理说还是挺大的。”
这话的具体意思叶念尘自然明白,她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底下那些臣子宫人却是听不太明白,但也猜得到,太子如此说话那就代表着还有后招,一时间这心里头又稍微安下来些。
他们的心从头到尾就跟那秋千板一样。晃晃悠悠上上下下个不停,说起来真是难过得紧。
“报。太子,反军已经攻至正阳宫外,现正与最后一批伏击的禁军交战!”
最新战报如同风一般被送了进来,一时间点烧了正阳宫里诸多人员的心。
甚至于。这会他们可以通过门窗看到不远处的厮杀,那种焦虐愈发的煎熬。
“殿下,不知何故。反军中突然发生内乱,这会功夫他们自个竟然打了起来!”没过多久。又有人匆匆跑进殿中惊喜禀告。
李执听后,神情依然淡定如前,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内乱了?太好了,看来这一下可算是有救了,一定能够坚持到援军起来!”
底下的大臣们纷纷欣喜不已地议论着,愈发的佩服起太子的运筹帷幄。
“照这样下去,应该能够坚持到援军赶到!”叶念尘也不由得松了口气,一切只要还要掌控之中,那么问题便应该不大。
这一次,李执没有马上出声接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叶念尘,看不出心中真正的情绪。
外头的响动越来越大,血腥味亦越来越浓,时间在这一刻显得愈发的漫长。
好一会后,李执却是突然朝叶念尘问道:“假设这一回,援军没能及时赶到,你觉得老二会如何处置我这个太子?”
听到这个问题,叶念尘微微思索了一下,而后才开口回复:“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若仅仅只是李钰个人的话,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可能放李执一条生路,但姜家以及追随李钰的人却绝对不可能让李钰这般做。
“那你觉得,如果援军及时赶到,我又会如何处置老二?”李执再次追问,只不过并没有强行要求回答出个所以然来,仿佛不过是随口一提,突然想到了便顺便问问而已。
“这个,我也不知道。”叶念尘依然摇头,虽然她觉得依李执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李钰,但是这种话却没必要说。
每个人的未来结局都是自己所选择的路造成,自己走出来的,任是何种结果都得自己去承担。
“不知道吗?”李执笑了笑,看着叶念尘温柔如水:“那你希望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我只能为自己的结局而努力。”叶念尘简单的应了一声,并没有正面回答。
见状,李执再次温柔一笑,似是赞同,不再追问。
而与此同时,正阳宫外不远处的二皇子李钰却并没有这样的闲心去想李执所想的那些。
他的身旁有专人相护,将他隔离在绝对安全的范围。
站在那儿,他的目光朝着正阳宫的方向望去,全然没有在意身旁这场厮杀的具体情况。
这场叛乱进行到现在,李钰心中已然有了底,自己的计划怕是早就在太子的预料之中,所以对方便有了充足的准备。
不论是三处最有利的精兵阻击,还是现在他所带的这些人马的内乱,通通都是他那了不得的太子皇兄为了城外援军到达取得充足时间所做的安排。
哪怕这会功夫,对他忠心耿耿的那些将士还在义无反顾的拼搏厮杀,可他清楚的知道,他已经输了。
输了,彻底的输了,从此之后再无翻身之日,而且连性命都不再是他自己的。
可是,李钰此刻非但没有痛苦与愤怒。反倒有种说不出来的释然。
或许,这样也好,不论如何,总之也算是到了最后结局之际,不需要再像从前一般时时刻刻背负着那么大那么重一个担子。
他已经尽力了,也做了身旁人觉得他应该做的一切,只可惜他终究还是输人一筹。
李钰此刻的心绪出乎意料的平静。他并不否认自己对于皇位的渴望。不论是内心固有的本性还是外在因素的推动,他也不否认为了这个皇位,他付出了许多代价。可是,直到这一刻,他却突然发现,也许。那把椅子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从前所想的那般重要。
一念起,不知多少无辜生命被卷入其中。一念终却什么都无法改变。
“二皇子,再这样下去怕是不妙,城外护卫营以及最近的驻军已经快到了,再攻不进正阳宫。咱们一切就都完了!”李钰身旁的心腹焦急无比,情况远比他们所预料的差多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人马中竟有太子之人,一下子来了个内乱反扑。狠狠的咬了一口。
“是呀,东阳宫外的阻击人马比其他两处更加多,咱们已经来不及了!”有人建议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郭将军你赶紧护带人护送二皇子先从北门撤退吧,我们留下来可以给你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来不及了……”李钰总算是出声了,他默默地看了看周边的情况,平静说道:“听到没有,他们的援军已然来了。”
“可是二皇子,我们就算拼死也能够替您杀出一条……”
“不必了,让他们都住手吧,已经分出了胜负又何必再让更多的人因为我而丢掉性命。”李钰没有再做那些无用的挣扎,示意罢手。
得到消息火速前往的援军已经到达,没一会功夫便将二皇子的人马包围住,而这一场宫变也就以叛乱一方告败为终结。
反叛者被迅速拿下先行由援军看管,稍后再统一听从皇令处置。
禁军开始快速重新布防宫中护卫,恢复宫中次序,宫人们则不再心惊胆战,纷纷由护卫营的人领着整理、清洗皇宫。
叛乱大大小小的将领都被先行压入大牢,而李钰则单独被带入了正阳宫,被人送到了李执的面前。
进入正阳宫,李钰眼睛猛的一亮,他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在一旁的叶念尘身上,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开怀。
“真好,你没事就好!”李钰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释怀,一进来便直接朝着叶念尘这般说着:“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见不到活生生的你了。”
叶念尘微微一怔,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李钰的神情不似有假,她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为自己还好生生的而感到开怀。
她的心情顿时有些黯然,虽然谋反是李钰自个做出的决定,并不她逼着做的,可是在她的复仇计划,却着着实实对这一切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凭心而论,她与李钰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更没什么仇恨可言,如今要亲眼看着李钰在这条不归路上标上终点,多少也有些沉重。
“二皇弟,没想到你现在还有如此闲心关心其他人,本宫倒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太子李执见状,出声而道:“本宫着实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虽然我想念一念咱们的兄弟之情,可你谋反逼宫,犯下滔天大罪,如今父皇更是因为你而气得中风瘫痪,你倒是说说,如此大逆不道、罪大恶极,究竟要让本宫怎么办才好?”
“皇兄,什么都不必说了,我承认我输了,所以不论受到什么样的处置都没什么好说的。”
李钰抬头看向李执,笑着说道:“其实说起来,这一次皇兄还得好生感谢我才对。我这么一闹,你不日便可直接登基为帝,不知道省掉了多少麻烦与功夫。”
“本宫是大魏名正言顺的储君,从来没有着争过那些,你想多了。”李执淡淡的说道:“不要把你做的事情跟本宫扯到一块来,也别妄想着为自己脱罪。如今父皇虽然身体抱恙,无法亲自处理此事,但是朝廷文武百官都在,本宫到时自会与他们一并商讨如何处置于你!”
“这么说来,皇兄还真是公正大度,并没想着现在就对我斩草除根了?哈哈,如此也不错,像我这样的人,往后多活一天也算是多赚一天,不亏了!”
李钰还真是满脸的无所谓,对于生死早就已经看得分明。
做他这种事,成功失败都得想到,一切后果也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你倒果真想得开,这样倒也不错。”李执也没刻意为难,摆了摆手,示意护卫先行将李钰带下关入天牢,等待处置。
“等一下,我还有几句话想跟她说,太子皇兄应该不会不答应我这么个将死之人的请求吧?”李钰指了指一旁的叶念尘,当着正阳宫所有人的面并不避忌什么。
见状,李执看了看叶念尘,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李钰的请求。
“多谢皇兄。”李钰满意的倒了声谢,而后朝着叶念尘走去。
“站住!”见状,一旁保护叶念尘的护卫顿时拔出刀直接拦住了李钰,不让他再度靠近。
毕竟谁都知道,叶念尘可是太子极为重视之人,万一李钰突然做出什么举动伤了叶念尘,或者拿叶念尘为人质威胁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让他过来,不会有事的。”叶念尘见状,自然明白护卫的心思,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不必如此。
护卫见状,却并不为所动,反倒是看向太子。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太子的命令才做得了数。
“退下吧。”李执倒也没在意这一点,他知道李钰倒不至于会对叶念尘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来。
得了李执的命令,护卫这才收了刀,退了一旁,不再阻拦。
李钰呵呵一笑,道了一声:“皇兄英明!”
而后,他三步两步径直走到叶念尘身旁,却并没有直接说道什么,而是毫不避讳地凑到了叶念尘的耳畔,刻意压低着声音嘀咕了起来。
见状,李执眉头顿时便皱了起来,想制止却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吱声。
谁都不知道李钰到底跟叶念尘说了些什么,可李执却有种极为不好的感觉,那几句话怕是对他颇为不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