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好好的祠堂变成了喧闹的菜市场,村长没好气的喝道:
“吵吵什么!你们这帮人啊,真是一点耐烦心都没有,就这还想着捡走这天大的好处?”
众人这才稍微安静一会儿,小声嘟囔:“那您倒是快说啊,到底是什么天大的好处?为啥能减免学费?是啥的学费?”
村长把文书往桌上一拍,得,刚刚的文书全白念了。
哦,也不对,倒是把最关键的那句听了进去。
村长不再对这帮泥腿子抱有什么期望,抬手喝令众人肃静,这才重新开口道:
“朝廷颁布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以后咱们这些泥腿子也能把娃送去上学了!”
此话一出,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祠堂顿时炸开了锅!
秦瑶一直在等村长说出关键信息,结果耳边又吵吵起来,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抬眼一看村长,老人家眉头比她皱得还深,这种想说又被堵着说不出的感觉,太他爹的操蛋!
秦瑶决定帮老村长一把,气沉丹田,原地一声吼:
“都给我闭嘴!村长没说完话之前谁再打岔我就把他扔出去!不信的就试试!”
她这一声吼,堪比大喇叭调到最高音量直接在耳边播放的威力,原先还吵闹的村民们瞬间感觉自己灵魂出窍,人都要震没了。
霎时间,祠堂内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村长深呼出一口郁气,感激的冲秦瑶那轻轻颔首,这下浑身都通畅,终于可以把话一口气说完。
朝廷颁布了新诏令,从今日开始,盛国开始实行两年免费教育。
凡是年满六岁,在十二岁以下,不管男孩还是女孩,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通过考核后,都可以进入最近的学堂,免费进学两年。
学费由朝廷统一拨款,学生只需自备笔墨纸砚,交纳书籍费用。
诏令一出,举国哗然,风暴已经在京城席卷过了。
如今传到各县各村镇来,讨论度仍然不减。
刘家村这次是真的炸开了锅,家里有男孩的人家,又欢喜又忧愁。
欢喜的是自家孩子居然也能去上学,忧愁的是朝廷只减免学费,还需自费其他费用。
这一笔钱,对大部分家庭来说,都是一个负担。
还有就是那个入学考核,到底怎么考?收几人?
他们这些人祖祖辈辈都没读过书识过字,家里的孩子泥地里滚大的,能通过考核?
狂喜过后,冷静下来的村民们,大多打起了退堂鼓。
“才两年,那两年之后呢?”
“两年能学到啥?后面还不是要继续回来种地?那读这两年有啥用?”
“就是!读个两年出来,还跟原来一样,不能吃不能喝的,半大的小子留在家里还能干点活呢。”
“算了算了,书籍费也不是咱这样的人家耗得起的,一看就不是为咱们这些人下的诏令。”
“......”
村民们纷纷散去,没一会儿祠堂里的人就都走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秦瑶和两三户的家长代表还留在那,几人对视一眼,继续向村长询问具体情况。
“咱们村是去哪家书院?”
“考核考什么?”
“每家每户人头有限制吗?”
这么好的诏令得到应有的重视,村长心中甚慰,耐心解释道:
“说来也是运气好,金石镇上的丁家族学刚修好,咱们村离那最近,娃娃们就都到丁家族学就学。”
“每家每户的人头倒是没有限制,只要符合年龄条件即可。”
“就是这个考核,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考,诏令刚到咱们开阳县,我也是刚接到的消息,不过丁氏族学过两日就要入学了,你们可得抓紧咯!”
怕他们不上心,村长又反复叮嘱了好几遍,管它能不能通过,先把娃领过去再说,万一被选上了呢?
别小看了这两年上的学,两年时间,能完成基础的启蒙了。
家里孩子有没有读书的天分,两年之后就能看出来。
倘若真是个读书的料子,咬咬牙继续供,好处只会多不会少。
要是不是读书的料子,两年的基础在,能识字会算数,到镇上或是县里当个账房管事什么的,也足够养家糊口,比在地里刨食,看天吃饭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从县里接到这个诏令时,村长就觉得肯定是自家刘氏祖坟冒青烟了,要不然怎能盼来这样的好政令?
总之就是一句话,“你管它这么多,先领着家里的男娃们去丁家族学试试!”
“左右也是咱们得了好处,绝对吃不了亏!”
看留下来这几个都还犹犹豫豫的,村长都替他们着急。
秦瑶突兀的笑出声来,“村长,我明天就带孩子们去!”
说着,在几人诧异的目光下,大步走出祠堂,低头对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四娘高声道:
“刘平菱小朋友,恭喜你可以去上学堂了!”
小姑娘眼睛睁大了一瞬,似有些不敢相信,“真的?阿娘你没骗人?”
秦瑶重重一点头,“真的。”
村里人都算虚岁,过了年就大一岁,龙凤胎刚好符合六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规定。
“走,回家准备准备,明天我就带你和三郎去镇上。”
秦瑶招手,示意兄妹几个跟上。
四娘被惊喜击中,抑闷多日的小姑娘,终于笑了起来。
路上,遇到的每一个村民,四娘都要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们:“我能去学堂了!”
她像是一只飞出笼子的百灵鸟儿,叽叽喳喳的吵闹着,活力无限。
“周婶婶,我能去学堂了!”
“王婆婆,我要去上学堂啦!”
“我能去学堂咯!”
听着这一声声欢快的童音,村里人们下意识爱怜的对她说:“恭喜恭喜啊。”
话音落,忽然怔住。
村民们突然意识到,他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女孩好像也能去学堂。
经过老宅,四娘大步迈进去,开心的喊:
“金花姐姐,我们可以去学堂啦!”
然而,想象中的一声声恭喜并没有响起。
四娘灿烂的笑容缓缓收起,回头看向身后的阿娘。
秦瑶走上前来,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发髻,发现老宅里的气氛不太对。
金花独自一人,满身不服的站在院子中央。
对面,是堂屋里或坐或站的刘家众人。
还有满眼不理解,怀里抱着酣睡的儿子,无奈望着女儿的刘仲夫妇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