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时候,宗彻非要坚持和安溆坐马车,车里还摆着好几盆草莓,两人一坐,瞬间满当当的。
宗彻见她明显的心情没有一开始那般高,自己心里也好受不到哪儿去。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她是是个冷心冷情的女人,看似对谁都好,其实真正在她心里特别的人,没有。
当初他没有察觉自己的心意,怕自己会同样喜欢上她,先阻止了她的喜欢。
她不仅没有生气,还能很快地收回那些对他的喜欢和特别,之后再见到他,也能一如既往,他就更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比铁还硬。
她不会因为感情,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牵肠挂肚。
但是宗彻怎么都没想到,会看到今天这样一幕,她在早知道和沈宵没有可能之后,还会因为他的新欢而吃醋。
只有车轮声声的寂静中,宗彻突然问道:“你真的那么喜欢沈宵?”
安溆一时间没有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惊讶地看过去,“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宗彻道:“我看出来你从刚才,心情一直很不好。”
安溆很不想搭理他,她跟沈宵之间,不是一天两天,是将近四年,却是没来到京城两个月呢,就各过各的了。
她又不是石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觉。
“如果你太闲了,帮我数数这些草莓有多少株。”说着,她就靠在车厢壁上,侧身闭目养神去了。
宗彻明知道想让她再看到自己,不能着急,但听见她这话,心里的焦躁感铺了一层又一层。
车轮子碾过一处不平,宗彻便作势站起身数草莓,然后又是一道颠簸,他立刻站立不稳,向前一扑,将安溆整个人罩在双臂之间。
“你在干什么?”安溆睁开眼,多少有些不耐烦,但是看着这近在眼前的盛世美颜,又发不出更大的火儿。
宗彻道:“你不是让我数草莓吗?”
安溆:“多大的车厢吗?你还用、”
马车又是一巅,剩下的话都被一双柔软微凉的薄唇堵住了。
安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很快将宗彻推到一边。
宗彻坐回座位上,看到她抬起手背擦了擦嘴唇的举动,双眸内一片暗沉。
他咳了一声,道:“我之前说的表面夫妻,不是只成婚什么都不做。”
安溆还觉得唇上刚才被亲到的地方触感鲜明,听见这话忙问道:“表面夫妻不就是表面上的夫妻?”
“是啊,”宗彻说道:“但夫妻之间该做的,表面夫妻也要做。”
他看着安溆:“你最好习惯我的靠近,到时候我们还要睡一张床,做更亲密的事。我所说的表面,是我不强求你喜欢我。”
安溆差点骂人,“宗彻,你这不是耍无赖吗?”
宗彻道:“总之我不是能坐怀不乱的君子。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得快点习惯,不然到时会很难受。”
安溆一脚踢在他小腿肚子上。
宗彻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车厢空间就这么大,你是怎么还能踢出这么大力度的。
他看着安溆,道:“你见过谁家得表面夫妻不是夫妻的?”
安溆抱臂看向窗外,“以后咱们两个就是。”
宗彻说道:“你若实在接受不了,我们不如现在抗旨不尊。”
安溆看向他,“你早干嘛去了?”
宗彻冷笑道:“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天真。”
安溆:这辈子怎么造到和这样的无赖胚子绑在一起了?
表面夫妻还得做夫妻,那以后是不是还得生孩子过日子?既然如此,说什么表面夫妻?我要是出去玩,你是能允许还是能支持?
两人都这么冷着脸到家,将一早就等着回事儿的外院管事抛在了后面,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管事拉住喜鹊,问道:“喜鹊姑娘,大少爷母亲大抵明天就到了,咱们得去人接,您看是跟小姐说,还是跟大少爷说。”
喜鹊也不知道啊,小姐今天去给成少爷庆生,出门的时候还挺高兴的呢。
不过这情况,肯定是大少爷惹小姐生气了。
“那是大少爷的娘,你去问大少爷,”喜鹊说道:“我们不管。”
一甩辫子就走了。
差点被抽一脸的李管事。
想了想,还是到大少爷的院子去,正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就听里面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有什么事进来说。”
李管事赶紧跑进去,把话说了。
宗彻摆手道:“我去跟小姐说,你去备车。”
晚饭时分,宗彻才他院子里走来,安溆刚洗过头,因为晚上了,就没梳起来,和前世长发的时候一样,就那么披散着。
只是到古代这几年,没怎么剪过头发,这一头头发有些过长了。
安溆拿着发梢,正慢慢地修剪。
不过她营养充足,这么长的头发,倒是没有一点分叉的。
前世她那头头发虽然同样是营养充足的,但是吹拉烫染全都经历过,质量根本没发和现在的比。
感觉了下垂下来的头发重量,这要是卖发,得有三千多块钱吧。
宗彻在旁边坐下,道:“你的头发很好,不用剪了。”
古人也不是一点头发都不剪的,每年二月二就是剪头发的日子,但都只是小修,没有咔嚓一下剪下一大截的。
那是想出家。
安溆还有些生气,根本不理他。
宗彻拿起旁边小几上的梳子,坐过来一些,将她的肩膀搬过来,一下下的梳着。
“我母亲明天到,待会儿,咱们去收拾出来一处院子。”
安溆没应声,宗彻就当她默认了。
这时喜鹊从厨房出来,一手端着两盘子菜向正厅走去,“小姐,大人,吃饭了。”
安溆起身,才说道:“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短时间内她都不想看到宗彻。
宗彻手里握着那把小巧的桃木梳子,脸上现出一抹苦笑。这一瞬间他都有些怀疑,非得借助外力叫她嫁给他,是对还是错。
可若是一想以后的日子都没有这个人,就觉得能捆在一起也挺好的。
毕竟,她不是厌恶他到看一眼都不想看的地步,不过若她真是那么厌恶他,宗彻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度过往下的日子了。
第二天是半月一次的大朝会,宗彻虽是小官员,也有上朝的资格,下朝后,去御书房奏事的时候,顺泰帝特地问起:“宗爱卿,你婚期在即,怎么令堂还没到?”
宗彻道:“今日就到了,下官正准备散朝后去码头迎一迎。”
顺泰帝笑着点了点头,又随口一问:“怎么你未婚妻不能先去迎接?”
宗彻微露为难,才道:“家母远道而来,我作为儿子,是该亲自去接的。”
别是不放心他未婚妻去接吧。
顺泰帝觉得这些年轻孩子,跟大人动心眼的时候,总是有些幼稚可笑的。
“奏折先放在这儿,你去吧,别迟了。”顺泰帝十分体贴说道。
宗彻却推辞,“边关的事是大事,家母多等一会儿,不碍的。”
虽然这么说,面色中却有些掩不住的担心和马上就想离开御书房的焦急。
顺泰帝笑了笑,没再坚持让他提前离开,等议完事,宗彻告退离开,一出御书房,脚步就快了很多。
听完小太监的汇报,顺泰帝面上笑意更甚,转而招来几个大臣,告知即将让二皇子回京的决定,让大臣们在这段时间内,选出一文一武两个官员,去接替边关事务。
虽然北境那边刚和绒族有过一次小仗,这些大臣都觉得此时不适合换将,但皇上的命令,却也没人敢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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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烈的码头上,一艘南来的客船停靠,之后三三两两的有人沿着甲板走下来。
一个身着素衣的中年妇人,满脸的愁苦,两手一边一个男孩,肩上还挎着一个硕大的蓝布包袱,走出船舱。
“二婶儿,哪是宗大人?”一个年轻人走在前面,看着码头上的人头攒动,心里也着实畏怯。
二婶的前面那个儿子当上大官了,要接走二婶,家里的长辈们不想断了这么亲事,就让他带着两个堂弟一起跟来。
可是年轻人在路上船经过大都会停靠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
这样的地方,哪是他们乡下人该待的?
虽然他们住的地方是靠近清平府城,到底没在府城生活过,而且清平府的富裕繁华,完全和京城没法比。
不仅无法比京城,连余扬那样的都市都没法比的。
放眼一望,京城这里,人人都穿丝绸缎罗,前面走过来一个身着体面的人,向后面恭敬地作礼喊“老夫人”,年轻人吓得赶紧往旁边躲了躲。
终于从甲板上下来,再看这人流浮动,车来车往,年轻人更绝无所适从,把肩膀上同样扛着的一个大包袱往上提了提。
“二婶儿,咱们去哪儿?”年轻人回头,看见二婶也是不停张望,心里又凉了半截。
这说是接二婶来享福的,怎么到地方了都没个人?
正想着,见二婶向一个方向快走了几步,年轻人赶紧跟着。
“彻儿,”林氏走到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年轻人面前,腰背微微躬着,轻轻喊了一声。
宗彻刚从马车上下来,听到这声,低头,看到一边一个男孩子的林氏,点头唤道:“母亲。您比以前显老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