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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商坊,本就属于太子,就连这外头人人言道商坊的东家,这赵姓的公子,也非赵家商坊真正的东家。不过是太子摆在人前的一个幌子,用于藏掩自己身份的幌子。

这京都之内横杀而出的商户,是太子手下的利刃,用于乱搅整个京都商道,为己铺路的一把刀刃。

赵家商坊于太子而言,是一枚棋子,反之江家又如何不是太子手中的一枚棋。

只不过江家家主比起赵公子来说更是无能,所以他这一枚棋子,最终还是叫太子给弃了。

上了赵家商坊,同赵公子理论,没想着竟从他的口中得出这惊人之秘。赵家商坊对江家所做的一切,太子是知的,而这一件事太子恐不仅仅只是清知那般简单。对江家下手,剔拔江家,吞并江家产业。也许这一件事,本就是太子下的命。

梧州灾民,京都广传他乃逍遥一党,虽已作了解释,也在太子面前表了忠心。可这素是对着何人皆是带了思疑的太子,在这一件事上如何不带思,便是心里头的疑,也不是自己几言的解释就可消的。

梧州一事落下,对于江家的那一份疑,也直接深种在太子心中。就算自己再如何表以忠心,只怕太子那儿也不可能如了往常一般信着自己。

除掉自己。

怕也是早晚的事。

早在梧州一事落成,江家家主心里便已凝了几分愁忧,心中挂了芥疑,却因不望此疑成真,故而一直心压着这一份起疑。

只是他又如何能想,这忧起的疑竟有成真的可能。

太子竟真动了弃舍江家这一枚棋子的心思。

太子行事素是不仁,这一点江家家主如何不知,只是此事的不仁竟是落降在他的身上。既然太子于他不仁,那就怪不得江家不义。

在得闻太子有心剔拔江家,霸夺江家商道时,江家家主立即起了对思,誓要保了江家在京都几十年的基业。只是江家家主虽是老谋深算,然还是算不过太子。太子之心,何是常人可以抗对,便是当初持了江家,为己所用时,太子也早做了完全策思,谨防江家反水对己不利。

既是附归太子,自要为太子所行尽自身一份力,那由江家建构敛收的米粮便是如此。几十处粮仓,上万米粮,岂是一笔小的数目?虽说太子从中也助了些许,可因赵家商坊侵入京都的缘故,那些米粮绝大多数是由江家出钱收敛的。

几十处粮仓,耗资巨大,于江家而言已是一种负担。

江家如今怕也是空有华外,实则内虚的空架子。

江家实财早就叫太子与赵家商坊榨干了,而那几十处米仓,也在不日前由了理借全数运搬,为太子所占。如今既无周转的钱银,也无可用于胁威的米粮,便是赵公子实吐一切,让江家家主清知江家已是一枚弃棋。

江家又能起怎样的反浪。

江家如今在赵家商坊的眼中,就是一处随时可以垮散的华墟,只要商坊动手,江家必如旁家那般,随时垮榻。

或也是觉着江家再无翻浪的可能,江老爷上赵家商坊向赵公子讨寻说法时,赵公子才敢如此明言,万语挑衅。

赵公子是个傲性的主,只可惜这等傲性擅算的人,终归只是个普寻之人,能算诸多事,却算不得天下事。这江家家主,岂是一个轻易就能压击的无能之辈?江家既然能在京都商道霸横多年,江家想当然与旁绝是不同。

故而江家虽已败絮其中,再无翻盘逆转的可能,可这千足之虫饶是死了,短时之内也不会僵了身。所以江家,就算再无翻盘的可能,想要一击而垮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这一事上,是太子与赵家商坊先不仁的,既然他们不仁再前,就休怪江家拉着他们同归于尽。

江家塌倒,已是必然,而这百年的基业若是塌倒,也必荡激起千层的震浪。所以赵家商坊虽有心啃吞江家,却总是不得顺,甚至还多番吃了闷亏,叫江家设了套圈牵了害。

如今的江家已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便是垮了自家百年基业也必拉毁了赵家商坊这几年的霸侵。

江家发了狠,于萧家而言自是有利,赵家商坊背后钱势和权势实在过大,若是仅凭萧家一己,当是一场恶战,如若再加上江家,自然更是苦难。可如今江家同赵家商坊反了目,誓发必毁赵家商坊,萧家如何不暗乐,自然也是乐着坐山观虎斗,瞧着他们二人相杀相厮,坐收渔翁之利。

江老爷若是不顾江家百年基业,拼死也要毁了赵家商坊,凭着谁也不得净身得退,必是落得处处害伤。只是这赵公子终归不是个善性的主,既可得了太子肯首,成了太子手下最是得力的一枚棋子,这赵公子的手腕自当不可小觑。

便是那一颗心,也是毒狠。

商行之上,江家明摆着毁了自家基业也必给赵家商坊重创,而这赵家商坊,于太子日后大事实在重要,断不可出错。既然江家同他们已是撕破了脸,那这昔日僚同如今已是遭弃的旧交,赵公子那处也无需再留情面。

要想让一个与自己抗对之人别在碍着自个的事,法子多种多样,而这赵公子,素来最擅的便是其中一样法子。

江家与赵家商坊抗对,京都凡是有眼有心之人,恐皆瞧得透清,萧家自是如此。对于这行事霸冲的赵家商坊,萧楚愔早就提了十二分惕警,如今江家同赵家商坊闹翻,她自然得趁着这个机会寻得策法,同时将这碍事二家一道掀下马。

近来忙于此事,也长久呆于书房中,这日正于书房策思时,却闻厢竹带来一件惊人之事。

为了时刻惕警外头势局,萧楚愔在察闻江家与赵家商坊反目后,便已命了人时刻觉留这两家的动向。如今事已惊出,外头自当第一时将这惊人之事禀传家主。

得闻这一事,厢竹也顾不得暂歇,匆忙入了书房,将这一件事呈禀萧楚愔。而得闻了这一事的萧楚愔,也是顿了闷,稍沉片许,眉锁神凝,待人片静些许后,萧楚愔这才抬眸看着厢竹,询道。

“你方才所言,可是实的?”

“此事大小姐千叮咛万嘱咐,切当留心,底下的人如何敢胡怠,确是实的。”

“那,何时的事?”

“听传算推,怕是昨夜后半夜的事了。”这一桩事,厢竹那儿可是留着心神,如今萧楚愔喃询,结合底下人传入的话,她也算推了大概。当是回道,随后片顿,稍微停顿些许,厢竹的面色也因顿变了几道颜色,最后像是思定了什么。

稍稍又凝了半响,厢竹这才看着萧楚愔,压着声,出语询道:“大小姐,您说这江老爷的事,会不会同那处,有干?”

厢竹,这萧家当知之事,她皆是知的,故而这商道上的事,也是事事样样皆是明清。如今江家老爷无辜毙命,江家一夜倒散,此事内下的根根细细,凭着她又怎猜不出其中的由跟。

这一番话,厢竹未直明言点,可这言语之间究竟暗藏何意,萧楚愔确是清的。当下闻言,忍不得直接发了一声冷呵,呵语落后,萧楚愔嫌鄙着眸眼回道。

“此事还需多问?自与那家有关,无疑了。”

“这事怕也是这般了。”应了声,厢竹续道:“江家不管怎么说,也曾与他们是同条船上的同道之人,于他们,也是相帮许多。如今便是扯了干系,那赵家商坊,也不当这般赶尽杀绝,竟如对付旁家那般,直接暗下取了江家家主与其一家老小的性命,实在歹恶。”

要让一个人别在同自己作对,再无比将人送入黄泉更为省心的。故而江家一家上下老小,入夜之后无声无息毙倒于榻床之上,断是赵家商坊所行,无疑了。

对于这曾经的同道之人,赵家行事竟也如此歹狠,厢竹实是惶惊。便是此语,也是带足了气叹之意,只是她虽觉赵家商坊这一行实在背恩背义,可这一件事于萧楚愔而言,才是赵家商坊当行的策法。

当下那声中的笑更是鄙讽不少,萧楚愔呵着声说道:“有人与之作对,便是顾不得以往的同道故交,直接耍了阴策要了人一家老小的性命。怎的,莫不是觉着赵家此行,毒歹?”

萧楚愔的话,到未得来厢竹的应答,只是无声微点,算是应了。

微点的应,轻出的笑意更讽了,再现重“呵”,萧楚愔展了身吐了口浑气,仰天朝上笑叹说道:“背信弃义,思歹意毒,若是要我来说,这番所行才符赵家素来处事。自打赵家商坊入主京都,京都上下商户暴毙散命之人,莫不是还少了?这里头的跟跟曲曲,就算那些不中用的官差查不出所以然来,咱这心里头也是明的。”

话微顿,人再笑,笑后续道:“排除异己,是赵家最常用的法子,饶是江家以前乃是同道?又如何!厢竹你可别忘了,如今的江家早同赵家商坊撕破面皮。赵家想要根除了江家,江家怎会顺了他家的心思,旁人都不可能乖顺的做当俎鱼,更何况这堂堂的江家家主。便是真毁了江家百年基业,这江家也断不会顺了赵家商坊的盼思。江家,就算叫那附依之主榨了空,也仍是不可随意踏践的主。死了的百足虫还能倒腾上许久呢,更何况是江家?便是那一通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气魄,就够赵家商坊喝上一壶的。”

江家若是疯起来,何人压得住,怕是越到后头越是勒压不得。为免去后头一切不得控,这已是破撕了面皮的江家,赵家商坊同他家主子那儿断是不得留了。

难控之主,还是早早除之,较为妥当,故而赵家商坊会有此行,萧楚愔早有预料。

怕是那江家的家主,也早就算料到这一块。

欲成大事,心必歹狠,这个道理,厢竹也是清的。只是恶歹到赵家商坊这般的,实是远超她所料,当是闻了萧楚愔这一番话,厢竹面色已是显了难色。稍沉的面色,透了几分隐隐的恐震,厢竹回道。

“人心必狠,厢竹心清,只是如这赵家商坊,实是罕了。这自打入侵京都商道,这赵家究竟行了多少歹恶的事,老天是长眼的,也是明清的。先是那些还算说得过去的商户,而后是王家,李家,现在连江家也落了套。大小姐,你说这赵家商坊到底想做什么?行了这一些,乱搅了京都商道,于他而言又有何好处?”

“于他而言有何好处?咱是不清的,不过于他主子,必有他主子心清的好处。”

“太子之心,深如浩海,常人不得猜。而那赵家商坊又是个思歹双狡之人,没什么歹恶的事是他家行不出来的。废了这样大的气力,不是为了钱银,仅是为了京都这商霸的位置。这太子,与那赵家商坊,实在诡谲得紧。为了霸位,已不知害残了多少人,如今这京都四家,江李王三家已是垮了败。为成歹思,只怕这赵家商坊下一个,该将心思动到咱萧家身上了。”

这是必然的,同时也是厢竹心里头最忧的。

行商之人,根为钱利,可这赵家商坊明摆着就对钱银没有兴趣。他要的,是整个京都的商道,如今京都的商道已半数落了他家之手。眼下的京都,若是要说何处还能对于抗对的,便只剩下京都四家之首的萧家。

要霸商道,萧家必除,而想要击垮萧家,这萧家家主,萧楚愔。

绝是留不得。

早为闻听江家家主夜半丧命,厢竹这心里头便恐提的心,心恐,却不敢言挑。只是如今,这谨提的话,她也是憋不得了。

当下看着萧楚愔,厢竹眉眼中皆展忧担。

自家丫鬟究竟在惊恐着什么,萧楚愔如何不清,只是人在暗,她在明。便是心里头再如何的恐,于此事也无半分利帮之处。

要是赵家商坊真为京都霸位,想要对萧家行那些歹狠之事,避得了明的,也不见着避得了暗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个道理萧楚愔一直心清。而那赵家商坊,就算真的想要行害歹思,如今的萧家,倒也不是他想来暗的,便可来暗的。

毕竟萧家内,可还住着一名江湖上人人赞颂的仁侠君子。

久居萧家的叶知秋,是萧楚愔无恐于暗下难防暗箭的跟由。而萧楚愔如此无恐于赵家商坊暗行,并不知因了居于府上的叶知秋,同时还因了一种感觉。

就算叶知秋未居于萧府之内,那些暗行之人怕也取不得自己的性命。

因为萧楚愔总觉着,这暗下瞧不见的地方,好似有谁,受了谁的命。

悄无声息。

暗下护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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