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卷起残叶,在院子里落下一片凋零。
细斜的雨丝打在落叶上,发出轻微“啪嗒啪嗒”的声响。
向聿识趣地不再说话。
在他看来,自家主子对那个女人的喜欢来得实在莫名其妙。
明明应该素不相识的两人,可二少爷给他的感觉好像他认识了那个女人许久,久到像是要追溯到上辈子那样。
上辈子……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轮回?
想到这里,向聿脸色一紧。
看来他真的是深受二少爷的影响,自己都变得不正常了。
二少爷之所以会喜欢那个女人,可能只是因为那是大少爷的女人吧?
有一类人他就是容易喜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偏执且顽固地喜欢。
二少爷一定也是这样。
向聿怜悯地摇了摇头,端着托盘准备离开,却又听到男人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
“她应该想起我了吧?”
其实向聿说得对。
他应该自己去救她,而不是将这个大好的机会拱手让给顾肆寒。
毕竟,他现在迫切需要赢得那个丫头好感的人。
可他哪里敢见她?
这个可怜的丫头,又怎么会知道程方奕注入她体内的那一针麻醉剂背后的神秘卖家就是他?
他明知道程方奕跟叶安雅想做什么,却不吭声不阻止,任由事情发展到这个样子,然后理所当然地借用那一针麻醉剂,将能刺激脑神经的药物也一并注射到了她的体内。
他不要被忘记,他想要被记得!
——
叶安雅从昏睡中睁开眼,对上一双迸射着阴毒光泽的异瞳,吓得花容失色。
再望向四周,才惊恐地发现,她被绑在了手术台上。
不远处堆满了药剂的实验台旁,是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他正细致地将药瓶里面的药全部吸收进注射剂里……
此情此景,让她脑海中陡然迸出无数种可怕的猜想。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叶安雅看着那个异瞳男人,身体止不住地战栗。
她在郊区搭上这个男人的顺风车,原本以为会是一场艳遇,没想到这个男人把她带到了这里。
他到底要做什么?
顾沉眯了眯眸子,眼神玩味地看她一眼,“虽然华国在未来十年内已经研发出了能准确唤醒记忆的药剂,但我不能确认,我对这个实验的记忆是完全准确的。”
不确定能不能带来副作用的药剂,他自然不舍得随意用在叶南倾身上。
而他借程方奕之手注射给叶南倾的药剂,是目前市面上安全性得到保证的常用药,用以刺激神经的,效果甚微,不能保证一定让她想起他。
男人低沉阴冷的声线让叶安雅联想到深渊里的怪物。
她听不懂男人在说什么,但是不影响她因为恐惧而嘴唇发抖。
“你知道我是谁吗?”叶安雅死死咬着下唇,“你这么对我,就不怕肆爷找你的麻烦吗?”
叶安雅也是有脑子的,她知道这种情况下,顾肆寒在京都无人不晓的名号,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救命机会。
“哦?”顾沉听到这话,迟疑了一下,又倏地笑了,“你是说顾肆寒吗?”
叶安雅错把男人眼底的迟疑当成了权衡,仿佛抓到了什么希望,又连忙趁热打铁道:“我是肆爷的情人!你放了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顾沉扯了扯嘴角,那双深如寒夜的眸子染上了一层阴沉,“情人?”
他陡然大笑两声,“你怎么证明,你是顾肆寒的情人?”
叶安雅还没说什么,又听到男人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仿佛恶魔从血色中浮现。
“就因为在陆氏商宴那天,他睡了你?”
叶安雅心里一惊,才脚趾泛起的细细密密的凉意直冲击天灵盖,“你怎么会知道?”
男人绕着手术台缓缓踱步,俊美的五官泛着变态的冷意,“我不过就是随随便便安排一个男人陪你睡了一觉,就信以为真了?”
“什么?”叶安雅眼皮抖了一下,脸上透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那天……”
顾沉直接打断她,“没错,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顾肆寒。”
“轰隆!”
叶安雅心中的信仰轰然倒塌!
“啊啊啊!”她发出尖锐的凄厉的叫声,像是个陷入绝望的厉鬼,“不可能!那个人怎么可能不是他?这不可能!”
要说是什么支撑着她从云城追到京都,又不惜在薄怗的脚底下像一条狗一样表忠心……看书喇
那就是顾肆寒让她看见的这一点希望。
她在底层暗处苟延残喘那么多年,自然知道一旦有一线机会就要拼命抓住的道理。
而她后来被叶南倾折磨得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顾肆寒施舍给她的那一点爱,就是她唯一的光。
可是现在,她才发现,根本就没有光!
自始至终,她的世界,一直都是黑的。
顾沉怜悯地看了一眼这个愚蠢的女人,“你想知道那天的那个男人是谁吗?或许我可以了却你这个愿望。”
“不!我不想!”
叶安雅挣扎着,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支柱,再也忍不住地嘶声大哭起来,那双惨白的脸上满是疯狂的仇恨和绝望。
她从来没有像这样痛,也从来没有像这样恨!
恨自己明明一直都很顽强的野心蓬勃地去生长,却还是被风雨摧残得什么都不剩!
从前一无所有,现在还是一无所有。
一旁的白大褂医生被这哭声震得心肝都在颤,便拿出一块抹布堵住了叶安雅的嘴巴。
他已经将药剂配置好了。
注射器里的液体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淡蓝色的光泽。
叶安雅咬着抹布,看着医生向自己走来的身影,猛地睁大了瞳孔。
医生走至手术台前,又半信半疑地看了顾沉一眼,叹一口气,“顾二少,把健康的活生生的人作为试验品,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做到这个地步。
顾沉面无表情,幽幽地吐出一句:“那你大可以把她想象为一个畜生。”
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