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里之后,西门涟又去到大阵的几处重要的位置,在其原来的基础上稍稍做过改动之后这才悄无声息地回到休息的地方,期间再未惊动任何人。
正如西门涟所料一般,到了第二天早上,宗门的戒备越发森严了。
同时的,宗门于长老和十来个弟子的失踪也被上报给宗门长老,长老们不敢打扰正在闭关的宗主,商量之后决定私下调查此事。只是世事尽不如人意,昨儿下半夜的时候下的一场暴雪,不但是于长老和弟子们的尸体难觅,就是打斗的痕迹都没寻着一星半点。
这时候便有人猜测,莫不是于长老私带人出去了?长老们深以为然,立即让人去各个门房那边询问守卫的人,守卫的人都道未曾见着于长老的面儿。
这人就这么凭空失踪啦?
长老们锲而不舍的彻查,可整整一天一夜下来却还是毫无所获不说,许多弟子还冻病了。这下长老们急了,眼看着宗主练神功的最紧要关头,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该如何是好?
长老们一番左右为难,连夜商量权衡利弊后一致决定先将此事放下,等宗主神功大成之后再将此事禀报给宗主,让宗主处理。
有些小事乍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可任由其发展而产生的一连串的蝴蝶效应有时候却能影响到事情的整个格局。而后死里逃生的长老们每每想起此事莫不后悔得捶胸顿足,却,为时晚矣。
时间仿若流水,缓缓流过,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夜的丑时。
也就是说,离那宗主练习邪功的时间,仅仅只有一个时辰。
……
宗门正殿的药池宽五米,高一米,池底以黑玉为底,白玉为壁,其上雕刻着各路牛鬼蛇神、魑魅魍魉战各路天神,一个个人物栩栩如生,线条根根分明,堪称是鬼斧神工之作。
此时,宗门的男弟子正在长老的指挥下将一桶桶黑漆漆的药汁倒入药池中,女弟子们则是来来回回将昏迷的三百个童男、三百个童女们抱到药池边。
而另一处,几个长老齐齐跪在紧闭的青铜门前齐呼:“恭迎宗主出关!”
青铜门缓缓从里边拉开,着一袭青裳,极为清瘦的中年男人信步从里边行出来。
他脸是椭圆形,眉长入鬓,鹰钩鼻,唇极薄,一双眼睛很大却是白多黑少,如同他交叉贴在腹部的枯瘦如柴的双手一般给人以极为阴森的即视感,让人毛骨悚然。
他森凉的眸光在几个长老身上扫过:“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几个长老几乎同时感到遍体生寒,苏长老大着胆子回道:“回宗主的话,药和人都已经备好,只等宗主您了。”
宗主‘嗯’一声,大步前行。
几个长老悄悄抹一把虚汗,立即跟上。
高手练功的最后关头,是武功从高级往最高级的进化,这过程凶险万分,最忌分心。故而宗主一方面让宗门高手级别的长老带着弟子驻守为他加持的大阵,另一方面则是派心腹守在殿外以防仇敌的入侵。两手准备下来,哪怕是冲关的最后关头失败也不会让他有性命之忧。
当然,他不会失败的!
宗主白多黑少的眸子阴恻恻的在六百个如同人偶般麻木呆滞的男孩儿、女孩儿们的脸上扫过,极薄的唇勾起如同刀锋般冷利的弧度。
寅时至。
大殿的门缓缓关闭,一片寂静里宗主宽衣解带,随着他的动作一件件衣裳雪花般飘落在地,他精瘦却不显得过分单薄的身材曝露在冰凉的空气里。
宽肩窄腰,腹肌线条分明,肤色极白,如同羊脂白玉一般的色泽,只其上纵横交错的一道道伤痕破坏了肌肤的美感,乍看上去白红交错,极为可怕。
浑身上下只余一条黑色的亵裤时,他足尖一点地面,飞身而起,落入药池里。
‘砰’的一声,药汁四溅。
也在这时候童女中的其中一个,长长的睫毛悄然掀开。
已经开始运转功法的宗主没有发现大殿内的变故,他全身心投入,将内力分股,一道道的引入早打通的任督二脉,再由此让它们进入奇经八脉运转,尔后回归他的丹田。
气浪纵横,热血沸腾。
良久,他高喝一声:“哈!”
豁然睁开的眼眸血丝遍布,徒手一吸,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的身体顿时飞向空中落入他的掌心之下。尔后两道血光从他们头顶飞溅而起,正落入宗主张大的嘴中!
咚咚!
两具尸体随着他大手的移开,沉入药池。
宗主再次沉气入丹田,运转起功力来。
药池的药汁精纯的药力、七狱阴阵源源不断提供的精纯的阴阳之气、童男、女的精纯之血,有此三大助力的源源不断的提供着,一个时辰之后宗主只感觉精力充沛,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触摸到那一直想要突破的那一层壁障。
“喝!”
他再次高喝一声,双眼骤然睁开,双掌狂猛一吸,百来个童男女被吸入半空,在他们掉入药池之时,变故骤生!半空之中,一道银白的光芒箭矢般直刺向他的眉心!
宗主拔身而起,避开那一击的同时迅速向攻击他的方向拍出一掌!
西门涟猛地一扯裂不远处的帐幔,迅速裹紧自己的同时猛地回击出一掌!
‘砰!’
一刚一柔的两大股力道悍然相撞,巨大的轰鸣声自殿内响起,殿内九根雕龙画凤的石柱已经摇摇欲坠!
“什么人?!”
这巨大的动静外边的人又不是耳聋怎能察觉不到,立即有长老高声喝道。
“都不许进来!”
宗主此时已经看清楚眼前的不过是一介女流,眼底顿时露出浓烈的杀气,胆敢此时打扰他练功,他定要亲手将她分筋错骨、碎尸千块!
想杀她?
西门涟冷然一笑,祭出惊霜剑横在胸前。
雄狮搏兔亦用全力,宗主一出手就是杀招,但见他握手成拳,出招时似有拳影漫天,直袭西门涟的面门。西门涟看不清真正的实拳所在,索性腰身往后一仰,避开宗主的攻击后迅速弹跳而起,挥舞着惊霜剑,一招直取宗主的咽喉。宗主头一侧,避开要害的同时一拳击向西门涟的心口。
西门涟身体诡异的一旋,长剑猛地刺向他的后腰!
宗主脸上顿时露出诡异的笑容来,西门涟心知不好,却再撤也已经来不及,剑身才贴到他的腰,她就觉得手腕一麻,长剑险些脱手。
“哪里走?!”宗主见她要后撤,立即去捉她的手。
西门涟仗着自己是六七岁孩童般的身高,立即扑倒在地,就地几个翻滚逃离他的攻击范围之后一鼓作气跳入药池里。
“找死!”
宗主立即跳入药池。
百来个男女孩童,要从中寻找一人谈何容易?
宗主恼极不能在此时练功,又畏她随时出来袭击自己,即使心中早不耐烦,却也只能将一个个的孩童往池外抛。
西门涟将浑身气息收敛到极致,沉下心神运气纾解手腕的疼痛的同时也暗暗算着时间。
在那宗主抛到一半的时候,西门涟悄悄游到他后五十米处,手上惊霜剑顺着药水的流动走向刺向他的右大腿。宗主敏感的察觉到有危险,身往旁边一侧,一掌狠狠拍向池底。
‘砰’的一声,玉渣和药汁一起飞溅而起。
差不多就是这个时辰!
西门涟从池底奋力游向宗主之前练功的位置,引动此刻积蓄的隐煞之力集于剑尖,长剑如虹,携本身之奇寒直朝宗主心口冲刺而去!
宗主惊觉不妙,迅速冲出药池。
也在这时候,西门涟一口咬破舌尖,左脚移开半步狠狠一跺,一黑色铁钵棋子顿时从药池弹出,她接过,一口鲜血喷在棋子上,钵往上抛黑白二色棋子于空中成八卦盘的状将宗主困入其中。
宗主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是要用阵法对付他,顿时就笑了:“小丫头,今儿就让你看看谁才是用阵法的老祖宗!”
他双手一挽,足踏八卦阵法,快速穿梭于阵法中。
短短不过小半刻钟的时间,阵法已经有了乱象,而他却是一派写意自在。
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西门涟眼睛危险的一眯,从池底抽出一道白纱,灌注内力进去使其飞到半空,与宗主面对面。
宗主面露冷笑之色:“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西门涟亦然冷冷一笑:“不会让你失望的!”
话音落,她双手骤然发力,以本身至阴至柔的内力牵引双重阵法加持的阴煞之力成两团黑色气流,下一刻她双手豁然往前一拍,两团气流猛地朝八卦盘的方向轰去。
宗主自看到两团黑色的阴煞之气就隐隐觉得不妙,下意识想要避开。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这两团黑色的气流并不是来攻击他的,而目的是搅乱整个八卦盘!
豁!
黑白二色的棋子骤然疯狂地旋转起来,期间阴风阵阵,渐渐有鬼哭的凄厉之声响起。
“贱人,你竟敢用血海枯骨阴阵!”
阵法中,传来宗主惊怒交加的声音。
血海枯骨阴阵,正如其名,是以人的性命为引,再催动天地间的戾气和阴煞之气成枯骨血海的幻象。这阵是上古奇阵中排行第一攻击性最强,也是最为阴毒的阵法。而这阵法之所以被排列为上古奇阵的首位,究其原因是此阵不但针对陷入此阵的人,还针对布阵的人,此阵与其它阵法还有不同的一点是:别的阵法只要被找到阵眼,寻到生门,就可以破掉,可这个阵法只有死门,真正的不死不休绝阵。
西门涟猛地吐出一口血,却丝毫不示弱:“要的,就是你的命!”
双手快速结印,一股股阴煞之气快速被引入阵中,顿时大殿之内阴风阵阵,血腥味四散,宛若地狱。
“噗!”
阵法里的宗主身体往前一俯,呕才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阵昏花,黑白的棋子顿成一具具枯骨样。
不能被这幻象迷惑!
他一咬舌尖,紧紧闭上眼睛,凭着出色的听力推算破阵的法门。
此阵不是他死就死她亡!
必须,全力为之!
而他血液里的狂热也充分被她挑起来,多久了,多久没有人能把他逼到这样的绝境了!
绝境!
西门涟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全力催动越来越重的阴煞之气灌入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