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初坐在大厅内,还没见到他人,就先听到他吵闹的心声:
“酥酥竟然主动来找我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我得记下来,每年庆祝一次。”
“嘿嘿嘿嘿。”
他一进门,沈云初就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殿内的宫人都识趣的退了出去,景和也悄悄地去外面候着。
他站在她跟前,努力平复着错乱的呼吸,还不等他反应,沈云初便问道:“是不是你让我爹去请的旨?”
她语气不善,听的白玉珩表情一滞,甚至有片刻愣神,但瞪他反应过来,却并没有否认。
他别开眼,神色间有些别扭,刚刚还掩饰不住的笑意顿时消失了,像个犯了错但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又害怕对方真的生气而有些心慌的样子。
不知怎么的,看他这样,她刚酝酿好的怒气,竟莫名其妙的去了一大半。
两人四目相对,白玉珩皱着眉头看她,眼神间竟还有一丝委屈,沈云初重重的叹了口气,语气稍稍缓。
她说:“你明知道我现在不想成亲,你为什么还要让我爹爹去请旨?”
白玉珩看着她,面色不改,只说:“我是让沈将军去请了旨,但也没说立刻完婚啊。”
沈云初语塞,白玉珩却沉了沉眸,问她:“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了?”
沈云初别开脸,没有搭话,本来还有些怒意,但现在竟就只剩下满腔心虚了。
事实上,不止是不想嫁给他,她甚至都不想嫁人,一想到沈书瑶的惨状,至今她都还心有余悸,如果注定是那样测结局,那她宁愿孤独终老。
毕竟沈家家大业大,她吃的也不多,养她还是养得起的,再则,她虽不能干重活,吃脑力的差事还能接一接的。
哪怕是去教书,当个教书先生,也比一辈子过成沈书瑶那样强太多了,至少不会因为婚后的琐事而被活生生的拖累死。
虽然上辈子,他们在一起五年,沈云初都没有身下过一儿半女,但她知道,那是因为白玉珩不想她怀孕。
沈家在整个盛安是举足轻重的存在,他要控制沈家,而不是让沈家控制,她没有身孕的时候,白玉珩才尚且能和沈家制衡。
可是现在,自从沈云初能够听到白玉珩的心声之后,她就并不觉得,这狗男人会和上一世一样的想法。
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会再选择嫁给他。
虽说上一世他除了喜欢“莫名其妙”发疯以外,倒是不曾苛待她,可这也不能成为她心甘情愿把自己变成沈书瑶那样的人的理由。
沉默良久,沈云初避开他追究的眼神,只道:“不是这个问题,就算你说不会立刻完婚,但如果像之前那样,陛下要求呢?你怎么办?”
她质问的语气有些强烈,但也是想要避开他问她是不是不想嫁给他的这个话题,可白玉珩显然是不上套的,他阴郁的眸光直直的落在沈云初脸上,随即动作缓慢的上前几步,同沈云初拉进距离。
似乎是感觉到他极具压迫感的气场,沈云初止不住的往后退了退,白玉珩却不依不饶,他说:“别转移话题,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了?你又看中谁了?白屹川?还是白云霆?我哪儿比不上他们?!”
沈云初咬了咬唇,他语气不重,但沈云初却被他盯得有些浑身发毛,但还是强制压抑住内心的战栗,严厉呵斥他:“你胡说什么!”
这一吼,明明不及白玉珩发怒时候的万分之一恐怖,但白玉珩的神色却显然有些停滞,似乎意识到自己是自己的态度有些强硬让她不舒服了,他赶忙舒展了眉头,无奈又委屈的叹了口气。
他没再同她对峙,转头走到一旁坐下,垂着眸倒了杯水,沈云初狠瞪他一眼,虽然气不过,但也不打算再同他争论,转头就要走。
下一瞬,白玉珩一声轻咳:“回来。”
沈云初突然怔了怔,本来不想搭理他的,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的顿在了原地,她转头看向白玉珩,却猝不及防的撞进对方深沉又认真的眸子里。
他坐在那里,看了一眼旁边的位置,示意她过去坐下,犹豫再三,沈云初还是没拒绝。
当她坐下,白玉珩端起一旁的茶水给她倒了一杯,竟是恭敬的递到她跟前,眼神间宠溺又无奈,沉默良久,他才道:“你以为,我不让你父亲去请旨,那老东西就不会给你赐婚吗?”
“……”沈云初沉默着没有接话,却着实被他的用词吓了一跳,那可是皇帝,虽说是他父王,但这么明目张胆的称呼,换做旁人,恐怕十个胆子不敢。
白玉珩语气微顿,垂下眼帘似乎在很认真干的思考什么,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原本舒展开的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
沉默数秒,他才继续道:“你知道上一世,为什么原本没有任何瓜葛的你我会被强制牵扯在一起吗?”
沈云初看着她,摇了摇头,这一点,她似乎真的没有认真去想过,沈纪常说是为了家族荣誉,毕竟他是太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人,沈家身为盛安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怎么可以后宫没有人?
对于这个说法,沈云初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的,所以,倒确实没有深入细想过。
事实上,白玉珩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见她若有所思的摇头,他只轻声道:“那是因为,老东西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传位与我,上辈子,包括你爹,都是不希望我坐上那个位置的,而你,只是他们的一步棋,安插在太子府的棋子。”
听着白玉珩的话,沈云初脸色微沉,莫名的慌乱涌上心头,她咬牙摇头:“不可能,爹爹那么疼我,他不可能会让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涉险。”
白玉珩点点头,并不否认,只说:“对,所以后来,沈家谋反,沈泽瑞会来接你,并不否认沈纪常是真的爱你,但是你别忘了,沈家能有今天,可不全靠爱,总得有牺牲的。”
沈云初看着他,一时间忘了言语,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可心里很乱,让她几乎没办法在总结言语。
白玉珩眸光微沉,突然有些心疼,但这些事情,就算他不告诉她,总有一天,她也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