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远看了看天色,道:“我没有问,不过,你这个时辰过去思蘅那儿,应该能见到他。”
话没说完,面上感觉到一阵风吹过,再看时,梵谷已经没影了,剩下一头雾水的落瑶和眼里有点如释重负的祁远。
落瑶有点不明白,“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祁远拉着落瑶的手继续往前走,“至少这段时间不用担心他再来烦我们了。”
原来如此,落瑶同情地往梵谷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捏了捏手里剩下的最后一个桃子,乖巧地嗯了一声,跟着他朝耀清宫的方向缓缓而去,两个拉长的影子隐隐绰绰重叠在一起。
“这个朱雀星,真的没问题吗?”
祁远捏了捏掌中的小手,柔软无骨,让人忍不住想用力揉,他淡淡地说道,“没什么问题。”
见落瑶仍然一副忧愁的样子,不由笑道,“这个朱雀星是神器,又凝聚了南极仙翁几万年的意念,再加上我父君和我二人的心头血,莫说是巫鲅,就算是魔祖偙姜本人,要逃出这个牢笼,都不是容易的事情,虽然这几日我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但是应付囚住一只兽,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在担心什么?”
难得祁远一次说这么多话,落瑶看着祁远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心里一下变得轻松,嘴里却说道,“我知道这些都没什么可担心的,可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别疑神疑鬼了,即便逃出来,天界的神兵神将也不是吃素的。”
落瑶强压下心头的不安,笑了笑,不是她过于悲观,这个朱雀星与祁远的命运相连,她不敢心存侥幸,心里暗道,等回去了定要找机会问问弗止,他是上古神,肯定知道。
有一个声音在落瑶脑海里反反复复叮咛:千万不能再让祁远冒险,哪怕是一点点,也决不允许。
虽然天君身体并不如以前,但是清乾天在外人看来,花开花落,月圆月缺,和千万年来没什么两样,祁远依旧是那个风淡云轻的天君,程誉依然是那个有条有理的首席仙官,落瑶依然是那个被天君呵护在掌心的芙丘国小公主。
让落瑶值得高兴的是,自从她回来后,祁远恢复了早朝制度,虽然弗止还未曾拿出一个彻底根治洗心丹毒性的方法,但是在万谷草的辅助下,再加上落瑶时不时地给他熬一些补气血的仙草药汤,祁远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药性发作的次数虽然没有加快,但是一直维持着两天一次的频率,并且有逐渐减少的征兆,参考以往服用洗心丹的案例,这已经是让人十分欣喜的事情。
落瑶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闲着,这次入住耀清宫,她凡事亲力亲为,一丝不苟照料祁远的日常起居,这让程誉觉得轻松了不少,祁远忙于仙务,她就钻研药理,还独自辟了个小房间,临时做药房,专门用来试验药草,希望能早日研究出根治洗心丹的药方。
日子无风无浪地过了几天,这几天里,据说是要去找个安静的地方研究药方的弗止也回来了,虽然没有研制成功,却也有了些眉目,不论怎样,这都是个好消息。于是,弗止开始和落瑶一起整日里窝在临时搭建的药房内研究药方,弗止这个人喜欢钻牛角尖,越是困难的事情,他越是想琢磨个透,比如这个洗心丹药方,在外人看来几乎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的事情,他却把它当作一件极富挑战的事情,还特地让老天君授意可以进出清亁天的药阁。
老天君几番邀请弗止来清乾天都未果,难得弗止几万年来主动来了一次,不要说只是进出药阁,怕是把药阁赠给他,老天君也是极乐意的,至于他为何看上这个药阁的原因,老天君没有多问,哪个人没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何况这老刺猬孤家寡人了这么久,某些功能可能已经退化了,也许要去药阁钻研什么秘术呢,老天君看了看身边依旧貌美似当年的夫人,突然觉得他的人生还算圆满,思及此,只是手一挥,赐了块玉牌给他,允他自由进出药阁,不设限期。
弗止此刻不知道为了帮祁远,已经被他老爹质疑了一番某方面的能力,他拿了玉牌就直接前往药阁。
落瑶有幸沾了弗止的光,进了传说中的药阁看过一次,里面所藏的药品种类之繁多,数量之庞大简直六界罕见闻所未闻,连一些课本上提到过的早已绝迹的上古仙药,都能在这里找到,只是这药阁储藏了太多稀世宝贝,灵气太甚,落瑶呆了半日就受不住,觉得头晕眼花,偷偷瞄一眼弗止,正一派怡然地翻阅各种书籍,心道了一句:果真是只道行颇深的万年老刺猬。她只觉无趣,趁弗止还在研究万谷草的嫡系万谷花时,就偷偷离开。
她其实觉得,这个药阁根本没必要上锁,因为,若真是有人要偷里面的药,只怕还未找到要找的灵药,就已经受不住这里的灵气昏过去了吧。如果是自己的老爹叶夏极,肯定不会浪费这么多人力物力来守着这个根本不会有人来的阁楼,这老天君做事果然心思缜密啊。
出了药阁,被风迎面一吹,落瑶觉得头似乎没那么疼了,这几天忙得没时间思考,难得静下来理一理周围的事情。虽然说她是和弗止一起研究,其实就是给他打打下手,弗止捣鼓的那些太深奥,她委实不大懂。毕竟弗止是天族药理学的开天鼻祖,虽说天族的医官个个身怀绝技,但是弗止对于他们而言,那就是一座不可翻越的大山。若是让他们知道早已隐居的弗止来了清乾天,别说是给弗止做助手了,即便是给他洗药炉擦桌子,都有人来抢着干吧,若要排个队,估计都要排到清乾天外的大罗天。
在药方终于有点进展的同时,梵谷也经常过来找祁远,但是因为祁远抱恙的事情一直都保密着,梵谷并不知情,刚开始还到药房跟弗止和落瑶打趣:“你们俩这是在捣鼓什么东西?”
彼时,弗止正在千百种药草里揣摩几味药的用量,闻言后抬起被他自己挠得乱糟糟的头,直勾勾地看着梵谷,直到看得他毛骨悚然,弗止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眼睛一亮,马上又低下头捣鼓,这样子,让梵谷着实惊了一声冷汗。
于是,梵谷君更加好奇,想过来看药罐子里的东西,没想到弗止看着专注于眼前的药草,头顶上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把扯了梵谷的前领子把他从窗口推了出去,梵谷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嘴里嚷嚷着:“这么神秘,凭什么不能让我知道?”语气里满是这些日子被孤立的憋屈。
落瑶站到梵谷刚刚被扔出去的窗台旁,故作严肃地对他道:“因为你实在……太八卦了。”
梵谷愣了愣,俊脸通红,道:“我什么时候八卦了,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八卦什么的了。”
落瑶正想说“你知不知道你在清亁天最出名的两个特点,一个是说话永远没有重点,另一个,就是八卦”,还未等她说出来,梵谷突然想明白什么,用扇子遮着嘴轻呼道:“难道这药是给祁远那小子吃的?他不会和凡间的帝王那样,要你们给他练长生不老丹吧?”又转着眼珠看了看最近因为炼药而形容憔悴的落瑶,若有所思道,“也许不是长生不老丹,而是壮阳补肾丹啊……”
……
落瑶还没来得及翻脸,弗止的脑袋也从窗口探了出来,他看着梵谷幽幽道:“不是长生不老丹,是返老还童丹。”
梵谷信以为真,更结巴了,“返、返老还童……丹?”他的眼睛又往落瑶身上转了转,落瑶感觉到他接下来肯定没什么好话,果然,梵谷看着她喃喃道,“原来他好这一口啊,不过,这药是他吃呢,还是你吃呢?如果是你吃……这、这也太变态了吧!”梵谷已经在想象祁远手里抱着还童成功的小落瑶的场景了……
落瑶突然有点佩服这个花花公子的想象力,瞪着眼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直到看见他身后的某个人,才说道:“是不是真的变态,我看你得亲自问问他是怎么想的了。”
等梵谷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一阵异香弥漫过来,接着领子被人往后一扯,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天找你过来,就是要跟你讨论讨论,有些事情我是怎么想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道,“顺便再讨论讨论,我到底有多变态。”
梵谷显然没有搞清楚祁远话中的意思,他此刻正怒目看着被扯得皱巴巴的领子,方才被弗止在前面拉了一次,现在被祁远在后面扯了一次,领口已经松落落的没有型。
两人身高差不多,祁远又没有用全力,他挣开祁远的手时,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梵谷愤愤然理了理衣襟,用琥珀色的眼睛睨着他:“怪不得思蘅总说我的衣服领子怎么越穿越大,还怪我不珍惜她做的衣服,我今天终于明白了,都是被你们给扯坏的。”梵谷嘴上虽然抱怨着,双脚却听话地跟随着祁远而去,等走到祁远的房门口才猛然反应过来,用力捏着门框仰头长叹一声,这就是所谓的奴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