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稗稗赶到夏侯瑛淑所住的宫殿时,早没了夏侯瑛淑踪影。
细问之下,有人说昨日天不亮,柳嬷嬷就来将公主带走了。
问去哪里,却是不知。
一天一夜,若此刻派人去追的话,未必不能追上,但方稗稗想了想还是没那么做。
夏侯瑛淑曾是自己的学生,又对自己生过情愫……
她想给她一个机会,希望她能好好珍惜!
……
大夏朝去往边关的道路上,一辆马车极速行驶着。
马车中,夏侯瑛淑双眼通红。
昨日天不亮,柳嬷嬷突然闯进寝宫将她叫醒:
“公主,娘娘有急事让您出宫一趟,快起来跟老奴走吧!”
她当时问了句,“什么事啊,母后非要我去做?”
柳嬷嬷焦急道:“时间来不及了,出去老奴再告诉您。”
于是,她就任由柳嬷嬷给自己套了身衣服,昏昏沉沉跟着出了宫门。
宫外停着辆被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赶车的正是功夫很好的老太监陈公公。
陈公公自从她在方稗稗那里学艺,被赶走后就没再出现过。
此刻再见到他,刚要问问他去了哪里,陈公公先一步道:
“公主,快上车!”
刘嬷嬷将她推进马车里,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
此时天刚刚亮,大街上静悄悄的。
夏侯瑛淑莫名一阵心慌,问道:“嬷嬷,到底怎么回事?”
刘嬷嬷道:“公主,此事重大,老奴还不能说。”
“您只需知道,老奴不会害您,老奴此时所做的一切,都是遵娘娘的吩咐。”
夏侯瑛淑当然知道柳嬷嬷不会害她。
想起昨晚的事情,她着急道,“嬷嬷,是不是母后出了什么事?”
见柳嬷嬷不语,又道:“是母后揭穿天妃的身份,父皇要责罚她吗?”
“公主,您就别问了,该告诉您的时候,老奴自然会告诉您。”
夏侯瑛淑一看柳嬷嬷这样,料想肯定是母后出了事,起身撩开车帘对陈公公道:
“停车!”
“本公主命令你停车!”
然而话音刚落,突然脖颈一阵疼痛传来,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夏侯瑛淑醒来时马车依然在行驶着。
柳嬷嬷递上水壶:“公主,您醒了?”
“来,喝口水吧。”
夏侯瑛淑揉揉胀痛的脖子,突然想起之前的事情来,一把推开水壶喝道:
“大胆奴才,你们要带本公主去哪里?”
柳嬷嬷好声道:“公主,快别闹了,乖乖跟着老奴去边关找您舅舅柳大将军吧。”
“本公主为什么要去找舅舅?”
“本公主哪都不去,回宫、我命令你们回宫。”
柳嬷嬷叹了口气,“公主,皇宫已经回不去了。”
夏侯瑛淑愣了下:“什么意思,什么叫回不去了?”
“因为娘娘已经、已经......”
夏侯瑛淑唰地站起,脑袋“砰”一声撞到了车厢上。
她顾不得疼痛,焦急问,“我母后怎么了?”
柳嬷嬷两行老泪滚落出来,“娘娘她、她已经没了!”
夏侯瑛淑愕然愣住,“嬷嬷,你说什么,什么叫没了?”
“母后不过是被父皇责罚了一下……”
“不是责罚, 是、是赐死啊公主!”
柳嬷嬷说完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夏侯瑛淑如遭雷击般跌坐回凳子上,脑子嗡嗡嗡的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暴起抓住柳嬷嬷肩膀, “你骗我的是不是,嬷嬷,你骗我的是不是?”
柳嬷嬷满脸是泪,“公主,老奴没有骗您。”
“娘娘在天亮时就被赐了毒酒,全京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夏侯瑛淑仍是不信,“怎么可能,母后乃堂堂皇后?”
“公主啊,昏君无情无义,您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的!”柳嬷嬷打断了她的幻想。
“可是,为什么啊,难道就因为她揭穿了天妃的身份吗?”夏侯瑛淑大叫起来。
刘嬷嬷摇了摇头,恨恨道,“都是因为那贱种和妖人国师,要不是他们, 娘娘是不可能失败的。”
“失败、什么失败?
“母后做什么了,为什么会失败?”
夏侯瑛淑抓住柳嬷嬷话语里的关键词。
柳嬷嬷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扑通一声跪下。
“公主,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啊!”
“她为了能让您当上女帝...…”
在夏侯瑛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柳嬷嬷将皇后多年的谋划说了出来,包括老皇帝两次昏迷的事情。
她道:“第一次,是陈公公在昏君枕上散洒了无色无味的迷魂香,然后又把众人目光引向本就觊觎皇位的大皇子。”
“那第二次呢,第二次明明是二皇兄做的?”
“夏侯良是找了人没错,起作用的,还是陈公公的迷魂香。”
柳嬷嬷说完长长叹息一声:“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啊!”
夏侯瑛淑浑身发软,喃喃道:
“我根本就不想做什么女帝,我只想和喜欢的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啊!”
“母后怎么就不不问问我呢……”
柳嬷嬷苦笑摇头,“公主,生在皇家,哪来的安稳?”
“您所有的安稳,不过是娘娘在后面默默遮遮风挡雨罢了。”
夏侯瑛淑沉默了。
是啊,柳嬷嬷说得对,皇家哪里来的安稳?
大家都盯着那个位置,坐着的想一直坐下去,没坐的千方百计想上来。
夏侯瑛淑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好傻:
母后背着自己谋划、父皇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疼爱自己、自己喜欢的人是个骗子。
就连从小多番照拂的五皇兄,也只是明面上胆小懦弱……
所有的人都在争斗,只有自己傻呵呵乐着!
半晌,她艰难叫了声:“嬷嬷……”
柳嬷嬷道:“公主,您现在去边关找柳大将军,他会助您杀回皇宫、成为女帝,为娘娘报仇的!”
夏侯瑛淑惨然笑了下,“既然大家都在争,那就争上一争又何妨?”
毕竟她夏侯瑛淑是大夏朝最尊贵的六公主不是?
毕竟母后是为此而死的不是?
都疯狂吧,这天下乱了才好!
这一天,夏侯瑛淑流干了所有的眼泪,也散尽了所有的亲情、爱情。
她呆呆靠在车窗上,像个摇摇晃晃的木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