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冲等人离开后,又休息了约摸半个时辰,吃喝拉撒、解决个人问题。
就在准备再次启程时,后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听声响,似乎来人不少。
大家心中一下紧张起来:该不会是老昏君反悔,要将他们就地处决或是把牢底坐穿吧?
若真是那样,方稗稗在预算自己能杀多少?
加上方生和夏侯让,屠个千把人应该没问题。
可问题是,接下来的路就不好走了。
不说夏侯让还能不能回来,往后的每一天,怕都要提心吊胆的过活。
就在她愁得头发又白了几根后,总算看清楚来的是谁。
为首一袭红衣的周子麟,紧跟其后的,是此次事件中没受到牵连的夏侯雄、柳絮等二十几个学子。
众人冲到她面前,一个急刹、翻身下马。
“夫子,总算追上你们了。”
方稗稗怒道:“跑啥跑,吓得本夫子心惊胆战的。”
夏侯雄抠抠脑袋傻笑:“夫子也会怕吗?
方稗稗:“本夫子是人不是神,怎么能不怕?”
“对了,你们急吼吼的赶来,何事?”
周子麟上前:“当然是来为你送行了。”
方稗稗却不领情:“送啥送,本夫子待罪之身,没得平白连累了你们,赶紧滚回去。”
柳絮笑道:“夫子放心,我们是以狩猎的名义出城的,等会进天狼山打点东西回去就行。”
方稗稗听了瞬间作精附体:
“我明白了,你们主要还是进山打猎,送本夫子,只是顺道而已。”
“呜呜呜,呕心沥血教学,临了,却没一人记得。”
“呜呜呜,我好伤心啊!”
她假模假样的样子实在辣眼睛,周子麟受不了,忙道:
“得了得了,知道你要去那蛮荒之地,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给你凑点路费,拿去花吧。”
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叠银票塞进方稗稗手里。
方稗稗一捏,好家伙,厚厚一叠啊。
她也不装了,嘿嘿笑道:“这么多呢!”
夏侯雄道:“不多不多,就十万两而已,都是我们平时攒下来的零花钱。”
方稗稗心中又不爽了:哼,一个个的,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多零花钱。
勋贵子弟,就是气人。
她抽出一半,剩下的还给周子麟。
“我还有些积蓄,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拿去偷偷帮帮其他落难的同窗。”
周子麟却是没接。
“夫子留着吧,受牵连的,要么已经举家流放,要么已经.......”
他说着神色黯淡下来:“总之帮不了。”
方稗稗瞬间明白了他意思。
想到前些天还活蹦乱跳的少年们,心情一下低落到了谷底:
昏君当道、人如蝼蚁,每个人都如履薄冰的活着,有今天没明天的。
唉!
她重重叹了口气,将银票揣在怀中,上前一一摸了下每个人的头:
“都回去吧,好好活着!”
柳絮一下哭出声来,扑到她怀中道:“夫子,你一定要回来啊,我们等你!”
方稗稗拍拍她后背:“放心,本夫子命大得很,一定会再回来折腾你们。”
周子麟走过去一把将柳絮拉开,道:“哭什么哭,夫子只是流放,又不是死了!”
“没听说过吗,好人命不长,祸害遗万年,像夫子这样的,活个万万年不成问题。”
方稗稗......
她踹了他一脚:“不会说话就闭嘴,好好的氛围,都被你给破坏了。”
“赶紧进山打猎去吧,一会晚了,看你们拿什么交差。”
周子麟道:“无所谓,反正皇帝是我舅舅。”
方稗稗:“你醒醒吧,他连自己儿子都能下手,何况是你这个外甥。”
“今后,懂事点,别再像以前那样了,明白吗?”
周子麟点点头,又凑近她耳边道:“我娘说了,如今朝臣减半,我们这些留下来的,有机会入朝……”
方稗稗意外:“真的?”
周子麟道:“我原本要跟你们一起去蛮荒的,我娘见了,才偷偷告诉我这件事情。”
“她让我留下在朝中站稳脚跟,等你们归来。”
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夏侯让一眼。
方稗稗内心惊讶,照此说来,那大长公主的意思,是要站夏侯让这边了?
姑且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总之这些学子能入朝为官是好事。
他们正值少年,有希望改变一个朝代。
她现在有些后悔之前没好好教他们了。
她拍了周子麟脑袋一下:“还想跟本夫子走,也不怕我这江湖骗子把你给卖了?”
周子麟道:“没办法,你手段高明,小爷已经中招。”
说完怕再挨揍,慌忙躲入人群。
方稗稗瞥他一眼,搬了块大石头丢到众学子面前,站了上去。
她双手负于身后,逼格满满:
“尔等,今后若有机会做官,当知为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谁要是为官不仁,本夫子回来,定让他下半生天天种红薯,听到没?”
众人:“听到了。”
顿了下,方稗稗嗯嗯两声,清清嗓子又道:
“本夫子还要你们牢记,为官者,当秉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使命,有所为、有所不为。”
“能否做到?”
众学子心神震颤,半晌,方深深弯下腰去:“谨遵夫子教诲!”
方稗稗却并未罢休,而是拔高声调道:“告诉我,能还是不能?”
众学子:“能、能、能!”
“记住,你们还年轻,只要秉承信念,便能无往不利、无所不能,大夏的未来,终究是属于你们的!”
“那辉煌的未来,要还是不要?”
“要、要、要!”
将众学子撩拨到热血沸腾,方稗稗从石头上跃下:
“行了,赶紧走吧,别耽搁了本夫子的行程。”
以周子麟为首的学子们翻身上马,说了声“夫子保重”后,打马朝天狼山中疾驰而去。
他们,要好好活着,为大夏朝的辉煌而努力!
方稗稗理了下心绪,刚要转身,就看到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
马车在方稗稗面前停住,君无垢撩开车帘走下来。
方稗稗问:“你怎么来了?”
不待君无垢回答,一个令方稗稗头痛的声音响起:
“不只他,我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