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的傍晚，昏黄路灯打亮小区的幽静小径。
小区里有挺多饭后消食的大爷大妈，有好些是姜念念眼熟的，也有好些不认识的。
他们大多是看到姜念念牵着梁丞丞，才恍然大悟：“你是老姜家的大女儿吧？好些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就在姜念念想礼貌问好的时候，不和谐的声音就涌入耳畔。
“要我说老姜这种男人就应该死在外头，这些年我看着梁玉累的腰都弯了，现在回来莫不是要抢走丞丞的吧？”
姜念念收起笑容，捂住梁丞丞的耳朵，将他拉至身后。
“我听说老姜在R国挣大钱了，怎么可能还想着回来找糟糠之妻？再说梁玉这几年为了一千块钱和一个不三不四的男人合租在一起，指不定暗地里有什么勾当。”
姜念念磨了磨后槽牙。
梁丞丞突然冲出来，他颤着声音像只发怒的小兽，冲着那群八婆大吼：“胡说八道是要烂嘴巴的，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妈！”
“你这小孩，怎么没大没小的，我看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人生什么崽。”
说话的那人，姜念念有点印象，是齐阿姨，家里开了家水果店，生意不错，也算是小康生活，在这群老头老太太里神气的很。
不过谁不知道她家里是一个烂摊子，儿子在外厮混，儿媳妇守着钱一毛不拔，要不是怨气冲天，又怎么会长这幅尖嘴猴腮的刻薄脸。
“齐阿姨，好久不见，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尖酸刻薄呢。”姜念念摁住梁丞丞颤抖的肩膀。
齐阿姨被一个小辈骂刻薄，气的满脸通红，撸起袖子就要上来干架。
一旁看戏的还是有几分良心，帮忙拦下。
“怎么？说到你心坎里去了？”姜念念一脸平静。
“我妈是个息事宁人的老实人，但我不是，惹了我，让你们一家子都没安心日子过。”
“不信的话，你就试试。”
姜念念款步逼近，吓得齐阿姨跌坐在小区的石凳上。
“有这个闲心管别人家的事，不妨先收拾好自己家的烂摊子。”
年轻气盛的少女牵着梁丞丞走了，身后是不绝于耳的谩骂声。
她一直都相信一句话：会叫的狗不咬人。
所以当齐阿姨骂的越起劲的时候，姜念念头也不回，勾着笑带着梁丞丞离开嘈杂人群。
两人来到小区外的便利店。
小家伙在冰柜里看了很久，最后只挑了根一块钱的老冰棍。
姜念念皱眉，把他手里的老冰棍扔回冰柜里，然后拿了一个五羊的甜筒给他。
“丞丞，你不用替我省钱。”姜念念即便不用问，也能从这些细枝末节看得出，这些年母亲的生活过得并不宽裕。
连带着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弟弟也是这副令人心疼的模样。
“妈妈知道会不开心。”小家伙心里其实很想吃这个甜筒，他每次放学都能够看到芳芳的爸爸给她买甜筒。
心里惦念了很久，但他知道这个甜筒要五块钱，能够吃五根老冰棍。
他知道母亲挣钱不容易，他不敢多花钱。
姜念念看着小家伙低垂着头，小肉手攥着甜筒，迟迟不敢有下一步的动作。
“我们蹲在路边吃完再回去，这样妈妈就不会知道了。”
常青树将昏黄路灯剪成碎星，铺在马路牙子上一大一小的身影上。
“慢点吃，不着急。”姜念念揉了揉小家伙毛茸茸的头，想起刚才齐阿姨说的话，又回想到家里莫名上锁的客房。
“丞丞，我们家里还住了别人吗？”
“嗯，一个怪大叔，有时候晚上九点多回来，有时候早上六点多回来。”
“哦。”姜念念暗自斟酌。
怪大叔？怎么个怪法？
回到家后，梁玉已经把丞丞房间里的杂物清理了一部分放在阳台上，空出双层木质床的上层。
“念念，家里的房间都住满了，你将就着和丞丞住一间。”
姜念念并没有问有关于合租人的信息，洗完澡后，穿着母亲的睡衣，坐在客厅吃苹果。
梁丞丞生活习惯很好，天一黑，晚上八点就入睡，梁玉则是拿起堆积在客厅一角的手工活，开始做手工。
偶尔和姜念念说三两句话。
直到时针指到九点，梁玉就催促姜念念回房间睡觉。
“时间不早了，念念早点睡觉，你没带衣服来，明天妈妈带你去买几件。”
姜念念没有多问，但心里暗自起疑。
她回到房间后，故意虚掩着门，躺在床上后，余光就看到母亲悄悄将虚掩的门关上。
她心里不安。
总觉母亲奇怪的举动和那个怪大叔有关。
晚上九点三十八。
门铃响起，姜念念便悄然起身，站在房门后，拉开一条缝，往外窥探。
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黑色鸭舌帽遮住他半张脸，从门口进来，身着黑色短袖。
一股子汽油味，从他进门后就充斥着整个客厅，更是涌入躲在房门后的姜念念鼻腔里。
房门对面就是客房，姜念念隔着门的虚缝看到大叔宽厚的背，皱皱巴巴的短袖。
他在开门。
门开的一瞬，大叔突然顿了一下，而后缓缓回头，正巧和姜念念的视线撞在一起。
他只有一只眼睛！
姜念念将门关上，背抵着房门，呼吸紊乱，她看到那个大叔脸上坑坑洼洼，有不少伤。
嘴角甚至还有新鲜血渍，最让人惊恐的是他只有一只眼。
另一只眼睛，整个眼球都没了，空虚的眼眶像凹陷的盆地。
在姜念念脑海里挥散不去的是，关上门时，大叔嘴角那抹诡异的笑。
她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母亲要让她早点睡觉。
就在她将房门反锁的时候，门铃又响了。
“你好，打搅了梁女士，我是霍少的小助理，你可以叫我小灿－－－－欸！”
门口的人话都还没说完，梁玉就把他当成骗子，直接‘啪！‘的关上了门。
“都快十点了，还不下班，你们骗子公司是不是太压榨员工了？”梁玉说着就反锁了大门。
姜念念闻声走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快点去睡觉。”梁玉压着嗓音，有些慌乱，视线还不停的往客房的门看去。
不等姜念念说什么，门铃又响。
梁玉正欲开门赶人，姜念念拦住了她，低声：“门外的人，我认识。”
小灿能在深夜十点出现，姜念念还是有点惊讶。
马上要结婚的霍祈竟然还能分心来找她？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把小灿请到阳台上谈话。
小灿嘴角勾着和善的笑：“姜小姐可能要和我们走一趟。”
他说完话，有意把视线往楼下带。
姜念念顺着去看，五位胸膛鼓鼓的黑衣保镖一脸肃色，正站单元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