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寒透过树叉悄悄望了一眼,只见那些人个个穿着淡青色长袍,脚踩白色履云靴,如同谪仙一般,长发飘飘,手持长剑,眉宇间颇有嫉恶如仇、正义凛然之态。
江临川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对为首的中年人道:“临川见过师尊。”
宁寒躲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这些人是如何得知江临川回来的?难不成从他们进了石壁门以后就知道了?
江临川的师尊冷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随后他身边的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道:“羽墨师兄,临川都回来了,你们师徒就不要怄气了。”
“临川见过羽维师叔。”江临川偏了偏身子恭敬的说道。
“好了,先起来吧。”师叔羽维说道。
江临川直起了身,眼眸依旧微垂着,问道:“师尊,师叔,我娘她怎么样了?”
羽墨叹了口气,长眉染上了几分哀伤,江临川见状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拳,他终究还是晚来了一步。
宁寒虽然躲在暗处,但也察觉到了江临川的微妙变化,看着他紧握的双拳,宁寒心里难受极了。
江临川一直没有说过他所说的“有要事处理”是什么事,也没说过他为何要急忙赶回千绝山,直到今日宁寒才知道原因。
宁寒红着眼眶,呆呆的望着江临川的背影,若不是她在前往千绝山的途中负了伤,耽搁了时间,或许江临川还能和他娘见上最后一面。
“你娘她……五日前已经故去了。”师叔羽维道。
江临川低下了头,似在隐忍着什么,良久他才开口问道:“那……我娘她说什么了吗?”
羽维刚要开口,羽墨拦住了他,率先道:“你娘临终前让为师转告你,她希望你能就在千绝山认真修行,并娶子佩为妻。”
羽维看了羽墨一眼,没有说出口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江临川没有答话,依旧低着头默哀,似是无颜面对他的师尊。
对于江临川的沉默,羽墨十分不满,恼怒道:“这是你娘的遗愿,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一走就是十年,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娘的感受?不孝子!”
江临川缓缓蹲了下来,单手捂着双眼,内心纠结又挣扎。
羽维叹了口气,道:“临川,这也是我和你师尊的意思,子佩是个好姑娘,不要辜负我们和你娘的心愿。”
羽墨甩了甩衣袖,背过身去说道:“今后你哪也不许去!给我老老实实的留在千绝山!等你娘的七七一过,就和子佩完婚!”
宁寒听罢瘫在了地上,七七四十九日,也就是还有四十四天,江临川就要和那位子佩姑娘成亲了。
江临川一直没说话,羽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娘的墓在桃花园,你去看看她吧。”
说罢,羽维和羽墨一行人离开了。没过多久,江临川站起了身,匆匆离开了杏林。
宁寒望着他的背影苦笑了一声,这时刘洋开口劝道:“这就是江临川的人生,他会娶那位子佩姑娘为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竟然是你还在的时候。”
“挺好的。”
宁寒站起了身,微风吹起了她的碎发,连同杏林里的树枝一起随风摇晃。
“寒姐……”刘洋呼唤。
宁寒捋了捋鬓边的青丝,顺带擦去了眼角刚刚滴落的那滴眼泪,道:“挺好的,我本就不该打扰他的人生。”
“嗯,或许……下一次任务能遇上更值得你倾心的人。而且,在现世谈一场甜甜的恋爱不是更好嘛。”刘洋安慰道。
“现世里怎么会有人喜欢我这种人……”宁寒暗暗道。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可是刘洋还是听到了,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宁寒直接打断了他。
“啊……还是得先去找黑水井呢!江临川说在梨园,应该不难找。看来这次任务能超额完成啦,我的积分,我的音波枪,通通给我回来吧!哈哈哈哈哈……”
宁寒把心里的难过与悲伤全部压了下去,没心没肺的笑着,装作根本就不在乎的模样,但刘洋知道她一定难过死了,却偏偏要逞强。
“寒姐,加油哦!等你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就到你的生日了,我会给你准备一份惊喜。”刘洋道。
“嗯嗯,我们先去梨园找黑水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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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系统的帮助下,宁寒成功躲避了所有的人,轻轻松松来到了梨园,只不过到达梨园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梨园比杏林还要大,要在这里找到一口井并不容易。
宁寒躺在一颗光秃秃的梨树下休息,这颗梨树看起来已经有很多年了,要比其它梨树更大一些。树上还挂着一个秋千,看来有人经常来这里。
躺了整整一夜,宁寒也一夜没合眼。
这段时间她一直睡在江临川的怀里,如今却时过境迁,寒夜只剩下了她独自一人。
望着天边明亮的弯月,宁寒不禁会想江临川现在在做什么,可是一想到江临川,她便觉得呼吸压抑,胸口隐隐作痛。只有完全放空自己,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才能稍稍好受一些。
就这么坐了一夜,直到太阳升起,晨光熹微时,宁寒才有了丝丝困意,靠在梨树上小睡了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宁寒突然听到了有说话声传来,她赶忙坐起身藏到了最角落,远远看着一男一女并肩而来,男的正是江临川。
江临川这时已经换上了千绝山那些人们的装束,黑发如瀑,倾泻在后背上。
宁寒还注意到他腰间的酒壶已不见了踪迹,而是添了两个挂饰,一枚金丝流苏玉佩,和一个点缀着珠石的银色香囊。
虽然只隔了一夜,但看着如此模样的江临川,宁寒只觉得他陌生极了,仿佛他们之间从未相识过,也不曾那么亲密过。
宁寒背过了身不再看他,只要多看他一眼,她心里的牵挂与不舍就会加深一分,那种突如其来的陌生感也会更甚一分。
她想把从前那个他牢记在心里,哪怕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