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灯笼鱼群如同盘旋前行的龙卷风，它们往前游的同时不停变换彼此的位置，就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
为了更利于捕食，海豚们游向灯笼鱼群底部，试图把它们赶到更靠近海面的位置。
总攻开始了。
秦川只感觉海豚们猛然开始加速，没几秒钟自己的视野再度漆黑一片，只有片刻的星星点点亮光闪烁。
这种时候只需要张开口就能饱餐一顿，但是要小心别被灯笼鱼的冲击速度撞伤。
如同狮子跳进了羚羊群，兴奋的海豚们横冲直撞！
对秦川而言是场视觉盛宴，比看过的任何大片都要精彩上百倍。
海豚们摇摆着身体从下面冲进鱼群，紧密地靠在一起，这不会改变灯笼鱼的本意但加剧了它们的游动速度。
与此同时外部海浪沸腾翻滚，要是有过往捕鱼船肯定能通过声纳系统见证壮观的一幕，只是渔船不会卷进来参与，毕竟大自然的力量有时候人类也要回避三分。
夜空下海鸟盘旋，永远都不要忘了它们。
秦川透过水面隐约见到了密密麻麻的海鸟，有的还会俯冲下来潜入水中觅食。
黄鳍金枪鱼跟了上来，它们像一柄长剑刺入灯笼鱼群的腹脏。相比海豚聪明的迂回作战，金枪鱼们要更加简单粗暴，没有什么战术可言就是硬闯。
这加剧了水面的沸腾程度，夜空之下的海洋不再寂静而是变得无比喧闹。
提前赶到的旗鱼穿插其中，这些家伙凭借速度取胜，就像一把埋伏在外侧的狙击枪，找准目标后迅速出击，将对手撞晕再吞进肚子。
最晚赶来的蝠鲼最为豪迈，它们张着大口一下子能吞掉上百条灯笼鱼。
蝠鲼体积庞大不会受水流的冲击影响，而且体型扁平能够从容应对。
三种海洋捕食者互不影响，通过自己的方式饱餐一顿又迅速离去。灯笼鱼群也不是坐以待毙，它们马上分散游走，队伍变得稀散直到杂乱无序。
仅仅十五分钟的时间，这一片海域只剩下了一堆银色的鱼鳞碎片，狩猎者们大胜而归，继续等待下一次出击的时刻。
秦川还没有过足瘾，他仍然沉浸在附体海豚冲阵灯笼鱼的战斗中，但现在海面已经要重归平静了。
海豚们离开了这里寻找休息的地方，广袤海洋到处都是生存与捕杀的较量。
大概十分钟后秦川又见到了令他震撼的一幕，视线远端出现了七八根大黑柱子，就那么悬空竖立在深海一动不动。
海豚小兄弟似乎没有感觉到危险，欢快地游了上去。
凑近后他才反应过这不是柱子，而是七只体型巨大的抹香鲸在睡觉，这种动物堪称海洋中的巨型干饭机，每天能吃下大约一吨重的食物。
这些家伙睡觉的姿势很怪异，直挺挺竖立着，看上去用不着担心会歪倒或者下沉。
只有一条较小的抹香鲸在活动，凑到了大块头面前转圈。海豚小兄弟找到了玩伴，屁颠屁颠凑了上去打招呼。
也许是哺乳动物之间的共鸣，两个家伙呆在一起并不排斥，相互蹭着彼此的身体，都对对方不同于自己的长相感到好奇。
这是秦川第一次见到抹香鲸，之前只知道关于它们的一种叫做“龙涎香”的珍稀品。那玩意是抹香鲸把巨型乌贼吞掉后，因为消化不了乌贼的鹦嘴而逐渐在小肠里形成的粘稠状物质，说白了就是肠道结石。
但经过自然排出体外的结石有股清香，就成了上等的香料，被人用在香水的定香剂上，自然也就价格不菲。
秦川的幸运还在延续，他试图跟抹香鲸取得通讯没有成功，但却成功唤醒了这几个庞然大物。
跟随抹香鲸狩猎肯定要比之前更刺激，截然不同的画面。
于是他果断抛弃了小海豚，将意识附体到抹香鲸身上。
如同蚊子挠痒，大家伙没有任何感觉，继续着自己之前的动作。
出发前它们要先浮出水面换气，连续大口呼吸几次接着便潜入了水底。大家伙从来不会等待猎物送到口边，否则没几天就要饿死。
抹香鲸的日常菜单第一位便是鱿鱼，尤其是个头巨大的深海巨鱿。
那只小抹香鲸宝宝一直跟在母亲身边，时不时用身体碰触一把，看来母爱广泛分布在世界各处，即使是深海也是如此。
看到这一幕秦川不由想起了自己老妈，距离五一黄金周过去快要三个月，他有些想家了。
抹香鲸家族继续下潜，到了一定程度那个小baby似乎抵挡不住水压，便重新冲上水面换气。它看上去也不用参与捕猎行动，等待吃现成的就好。
秦川眼前是看不见底的深渊，一股恐惧感从心中升起。
然而抹香鲸家族像回家一样轻松，它们之间开始发出类似钟表转动的“哒哒”声，应该是在沟通。
鲸类都有声纳系统，这是它们成功捕食的基础。
秦川有理由相信它跟着抹香鲸家族已经下潜了至少八百米，海王之力能够提供的视野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一片漆黑。
这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也许是因为隔着自己的身体太远，海王之力提供视野的能力有限。但秦川的意识仍然附在大抹香鲸身上，能听到它发出“哒哒哒”的快节奏声响，还有海水的不规律涌动。
深海并不平静，反而很嘈杂，他不确定声音来自己哪里，甚至有些诡异，现在秦川已经完全退化成了听觉动物。
他被孤寂包围着，眼前尽是黑暗，好在抹香鲸群的哒哒声多少给了些安慰。
这让秦川想到婴儿在母亲肚子里的情景，估计跟现在自己的处境差不多，看不到这个世界只能听到一些声音。
大概持续了二十分钟，抹香鲸群开始上浮，看来它们已经完成了捕食。
一分钟后秦川视线重新明亮起来，这让他有些不适应，需要眯会再睁开。
很快，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黑影，应该是之前没有跟随家族下潜的抹香鲸宝宝，小家伙早就等急了，在水面上不住翻滚。
它迫不及待要找母亲吃奶，抹香鲸体型巨大却长着并不大的口，看上去有些比例失衡。
没能亲眼目睹抹香鲸大战巨型鱿鱼的史诗景象，秦川多少有些失望，不过那种镜头可遇不可求。
小时候读过赫尔曼的小说《白鲸》，秦川至今仍能回忆起里面人与那头名叫莫比迪克的雄性白化抹香鲸搏斗的文字描写，估计经历了这次海底神游之后他要回去重温那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