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夕阳西下,大海变成了黄昏的颜色,浪花像是浪漫的珍珠。
西子月来到了新娘岛的另一侧,这里有一座白色的高塔。
她登上了这座塔的顶端,一扇灰色的朴素木门出现在了眼前。
这就是岛上诸多奇奇怪怪的门之一了。
根据校方的说法,这座岛的历史其实挺悠久的,1530年马耳他骑士团在这座岛上修建教堂,1798年拿破仑又占据了这里,打算把这里建成一座行宫,用作他和约瑟芬皇后的安乐窝。
可惜等到行宫建好的时候,拿皇已经滑铁卢战败了,直到二战之后,这座岛屿才被开发,改建成新娘养成学院。
而那些奇奇怪怪的门,基本都来自于这些两百年前的拿破仑时代建筑。
它们的奇怪之处倒不是有超自然现象,而是单纯的打不开。
校方请专业锁匠来开这扇门,结果给出的结论是锁已经坏死,除非破墙而入。
门内的景象平平无奇,基本都是干净的空房间,后来则出于保护文物的目的,校方并未强制拆除这些门,而是让它在原地保持着神秘。
此刻的夕阳恰到好处,门被镀照成了昏黄色,静谧又神秘,让人愈发好奇了。
几个呼吸调匀心态,西子月向前缓缓地抬起了食指。
言灵·钥匙。
古老的咒语回荡在了天空,犹如塔顶的圣钟被敲响了。
一对灿金色的瞳子在夕阳下张开了,像是有神只站在自己背后,借用她的眼睛凝视世界。
钥匙,这是一个没有序号的言灵,甚至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种言灵。
在卡塞尔的教科书上,每个言灵都有其血系来源,也就是创造这个言灵的龙族。
目前已知的所有言灵都来自于黑王、白王以及四大君主,但唯独“钥匙”的来源是未知,仿佛一个bug。
它的效果是开门。
“我命令你,开门。”在黄金瞳的作用下,西子月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女王的威严。
咔嚓一声,门中传来了解锁的声音,它居然真地打开了。
古朴的木门推开,暴露在西子月面前的是一间豪华的卧室,深红色的波斯地毯上绘制着花卉和羚羊,头顶的吊灯布满了灰尘,一张干净朴白的大床靠在墙边,上方垂下了轻柔的纱幔。
一张空荡荡的梳妆台摆在了靠窗的地方,透过窗户能望见夕阳下的大海,穿着白色泳衣的女孩在水里畅游,还有一部分女孩趴在沙滩上,忙着把自己晒成小麦色。
西子月蹑着脚步走进了这间美轮美奂的卧室,像是生怕惊醒了沉睡在其中的灵魂。
站在房间的中央,她将心情放松了下来,黄金瞳熄灭,再推开了窗户,让裹着咸味的海风吹入。
梳妆台上的灰尘都被吹了起来,散落在光线里。
这就是门内的景象,格外普通,但却又沉淀着上百年的旧时光,曾经的美好在夕阳里逐渐发酵,无数个日夜经过。
西子月的眼瞳逐渐开始失焦。
侧写,不自觉地开启了。
在她的世界里,世界开始放大,从地毯上的每一个脚印看出行走的轨迹,从墙上的每一道刮痕看出这里曾经摆放着什么。
过去的声音和画面如云雾般涌来,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梳妆台前,远眺着大海,像是在等待什么,是在等她的爱人吗?
西子月试着向前方走去,接近这个女人的背影。
更多的细节出现了,女人穿着法式的宫廷长裙,她似乎正在对什么东西说话.....那是一个海螺,她在对着海螺说话。
这可真是孤独寂寞得可以啊,只能对着海螺说话。
确实有这么一些传说,说海螺可以记录人的声音,还代表着爱情。
在这个传说里,相隔两座岛屿的爱人就用海螺的方式叫交流,将你想说的话装进海螺里,再把海螺扔向大海,你的爱人肯定会收到它。
如果没收到,就说明对方已经不爱你了,又称爱过。
西子月又往前走了一步,侧写的深度继续下沉。
她看到了桌上的报纸,书架里的书,全都有关拿破仑的内容,记录着他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而离她最近的一份报纸,时间定格在了1821年5月5日,这一天拿破仑病逝于圣赫勒拿岛,他的死让无数人松了一口气,这只狮子终于彻底倒下了。
可女人的眼泪却簌簌地往下掉落,哭得是那么伤心......也许,她就是在等拿破仑吧,等待他再次归来,抵达忠诚于他的巴黎。
女人既不是拿破仑最爱的约瑟芬,也不是后来为拿破仑生过孩子的玛丽路易莎,这俩人都不会出现在这座偏僻的岛上。
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情人吧,在历史上留不下一点名字的那种。
但她的确是真地爱着拿破仑,没准还信了他一些类似于约定的鬼话,让她在这座岛上等着自己凯旋,等他一回来,女人就不用隐居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踏入巴黎的宫殿......起码她是这么相信的。
一个非常蠢的女孩,蠢到发萌.....但又让人格外得心痛,想为她做点什么。
都怪那该死的拿破仑,非要许这么一个破约定,他明明爱着的是约瑟芬,直到临终前还喊着约瑟芬,都这么喜欢她了,为什么还要和眼前这个女人做约定呢?
原来强如拿破仑这样的皇帝,也会在像凡人一样,在爱情上有着无法兑现的承诺。
西子月走到了最近,几乎是站在了女人的身后,像是随时会为对方递出一个温暖的后拥。
她伸出手,拉开了抽屉,那个海螺就躺在其中。
西子月是通过侧写得知海螺就在其中的。
得知拿破仑去世后,女人就离开了这座岛屿,将所有的行李都带走了。
女人终究还是选择了自由。
而这个海螺是唯一留在这间屋子里的东西。
也许是和过去划清界限吧。
西子月将海螺放在了耳边,聆听其中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非常优美动听,犹如绝美的琴声,听着她的声音,西子月头一次觉得小学课文《最后一课》里都德老师说法兰西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没骗人。
女人在海螺里诉说着对拿破仑的爱意,从第一次相遇开始到最后一次离别。
“再见,谢谢你。”这是女人最后的台词。
西子月回身而望,女人已经拖着行李箱走出了门外,她朝房间里轻轻地微笑着,夕阳亲吻着她的面颊。
侧写到此结束。
意识回归现实,西子月发现自己正站在门外,做出一副提着行李离去的样子。
她的侧写就是这样,并非逻辑推理,更像是表演,或者代入。
如果被侧写的女人哭泣,那么她也只好跟着流泪。
那个海螺依旧被她捏在手里,不过里面并听不到声音,就算再用侧写,也无法听到,仿佛一次性的。
至今为止,她也依旧搞不清自己的侧写到底是什么东西,它有时候起作用,有时候不起作用,有时主动开启,有时被动开启。
还有的时候,能侧写出很多东西,能对方的姓名都能知悉,但有时候,连人的轮廓都见不到。
她曾因为这个能力而被当做灵媒一类的存在,一天到晚就有阿妈阿婆找她问这问那,逼得她只能搬家转学,换个环境。
她有时也觉得自己去干考古这行应该很不错,不过应该不会有人相信她是用这么扯淡的能力得出考古结论的。
搞不好那座卡塞尔学院真的会相信。
正当她打算离开收工时,一阵眩晕却忽然蹿上了她的大脑。
高强度的侧写确实很耗体力,但除了眩晕外,她还在自己的脑海里听到了龙文的轰鸣。
一段新的龙文晃入了她的意识中,泼墨般的线条分解了又重组,扭曲的藤蔓疯狂生长,大海交叠出层层白弧,森严端庄,又带着难以言喻的诡异。
言灵·幸运。
序列号为98。
通常情况下言灵的序列号越高,意味着越强大,以及越不可控,也就是被归为“高危”的那一类言灵。
就在刚才这么一瞬间,西子月就得到了这么一个言灵。
暂时性地......得到了这么一个高危的言灵。
她愣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这个海螺。
她能够感受到,这个言灵就是通过这个海螺赋予给她的。
换句话说,这个言灵......是用侧写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