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山和煦笑着:“具体流程就是去那边测一下,不过最好你亲人在这里。”
阿涟问:“需要身份牌吗?”
海山点点头:“那当然了,到时候我们需要去域外的,肯定要用上。”
阿涟咬紧唇,不断摩挲着掌心,她想拿出自己身上所有的灵石赌一把。
万一被宗门录入,她就可以离开江城了,就算余栋泼皮耍赖,她身后也有宗门撑腰。
海山看着阿涟认真的小模样,他笑笑:“不用担心,我们在这里招弟子是经过神殿同意的,青玄宗也隶属于爱怜之神神殿。青玄宗虽为小宗门,距离江城距离也有些远,宗门资源算是……”
阿涟语气有些急促:“有多远?”
海山欲言又止,最后他还是打算实话实说:“步行需要七个月的路程吧,传送阵这需要四五个时辰了,不过我们会带你们坐灵船去的……大概需要两天。”
阿涟舒了口气,继续问:“除去身份牌,还需要什么吗?测了以后,几日出发?”
海山:“最多两日,招收弟子已经进入了尾声,江城也是我们最后一站,招够了我们就走。”
……
宗门招收弟子最后一日。
阿涟拿到身份牌心跳如鼓,刷上去的那瞬间,稀薄的灵气灌入测灵仪。
她紧紧盯着面前的罗盘,看见上方图案飞快旋转,转的圈数就代表了她的天赋。
测灵仪停下,海山凑近了看,微微惊讶。
“水属性值,89!上等资质!”
阿涟有些紧张:“能要我吗?”
另一边的宗门管事急匆匆过来,“要啊,要啊!”
她又有些惋惜,“孩子啊,你家人要是提前让你入了修行,恐怕现在不止这个境界了!”
阿涟笑了笑:“以后也不晚。”
海山给了阿涟一个牌子,“明日午时来到灵船前集合,到时候再和家人告个别吧。”
阿涟拿着这个小牌子,眸中发亮,手都在颤抖,她问:“我可以今日就上灵船吗?”
海山不太明白,还是解释:“明日才出发,今日去太早了。小妹妹,你家人呢?这么重要的事情只让你来?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吧,明日跟我们离开。”
阿涟吸吸鼻子:“不是说今天就离开吗?”
海山歉意笑了笑:“出了点意外,多滞留一天。另外小妹妹你家大人呢?明日你离开……”
阿涟将令牌藏好了。
她心中有些焦虑。明日身份牌就借不出来了,时间长了余栋就会来找她。
怎么办,怎么办呐?
……
是夜。
天色暗沉,最后一缕月光也被黑暗吞没,万籁俱寂,只剩下虫鸣响彻在林间。
阿涟缩在废庙宇的柴堆后面,蜷缩着身子。
只是恍然间,一道阴影落在她脸上,她僵硬抬头。一只巨手抓住了她的衣领,抄起棍子把她往死里打。
宁静的夜被撕破。
余栋边打边骂:“你个小杂种还挺有本事的,还想跑?要不是我们留了个心眼,偷偷跟着你一天,还不知道你去测了天赋,还要跟着他们走,老子白白养你这么长时间,你就想这样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呸,你个小杂种,能耐还不小!”
“令牌、藏起来的灵石、还有身份牌,拿出来!都拿出来!”
棍棒如冰雹般噼里啪啦落下,她缓缓倒在地上,双眸无神,额角血液往下流,眼睁睁看着余栋把她身上的东西都抢了去,包括习司送她的东西。
眼眶中的泪水混着血缓缓流下去,在地上蜿蜒出长长的痕迹。
没有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没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阿涟不太记得了,醒来就被绑在了柴房。
她安安静静的抬眸,黑黝黝的眼眸穿过黑暗看向门口传来的一道小小光亮。
余旺在外面大声吵闹,“我也想去,我也想去!为什么让余秀去了?!不让我去!为什么?不是说我才是你们最喜欢的儿子吗?”
王伊很是心疼地捂住余旺的胖手:“小旺啊,娘也想让你去的,但是顶替阿涟,也只能是女孩啊,你去了,一下子就被认出来了。”
“秀秀去了,她往后还会回来拉扯拉扯我们的。小旺啊,修行多苦啊,你去了还要吃那么多苦,没事的,下次遇见了好宗门,我们再去测测……”
青玄宗招收弟子,她早就带着余栋和余秀去了,结果一个也没选上。倒是那个天天不起眼的阿涟 一下子就被选上了。
王伊暗骂了一声,又有些庆幸:“幸好娘发现的早,要不然就又让阿涟跑了。入宗门享福,她哪有这个命啊?吃的喝的住的,不都是我们给她的吗?秀秀代替她去了青玄宗,也算是报答我们救命之恩了……”
阿涟缓缓低下头,泪流不止。
只差一点了……
又是这样。
命运从不眷顾她。
……
到了青玄宗,余秀打不开阿涟的身份牌,得不到认证,她被赶出来了,连带着资格都被取消了。
海山气急败坏地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余秀支支吾吾说出来。
已经到了青玄宗山下,再回去接一个人根本不可能。
海山联系了余栋一家,放言快把余秀接回去,把余阿涟送来。
余栋对着王伊破口大骂。
两地相隔甚远,要是想把余秀接回来,花光他们身上的积蓄都不够。余栋说不想要那个女儿了。王伊大哭大闹,寻死寻活要去接余秀。
一顿吵闹之后,王伊摔门而去,她直接将这个宅子和地卖了,拿着灵石就去接余秀回来。
房子和地其实是卖不了的,是王伊去了黑市那边,将其抵押。余栋化为老赖,死活不肯离开。
债主将他们撵了出去。
再然后,王伊带着余秀回来了。面对堆积的债务,在债主的威逼利诱下,他们把阿涟卖了。
阿涟还记得她被拖走的那一天。
余栋他们站在屋里的阴影中冷冷看着她。
他们说,这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
这就是她的命。
……
阿涟不知道为什么世界就一下子变了。
她好不容易站起来。
一群人把她当成商品看,对着她指指点点。
“太瘦了。”
“脸蛋不错。”
“水属性值八十九?做鼎炉的好料子,做鼎炉才能发挥她全部的价值。”
“育母?算了吧,这种货色还算上等品质,等养胖些,肯定招那些世家公子喜欢。”
“卖了的话,也许还能买更多的育母呢!”
她被喂了很多药,瘦弱的身子上了很多多肉,看起来没有那么单薄。
他们说,是在提升她的价值。
狭小的牢笼里总能听见各种哭声。
可是她是最安静的那个。不哭不闹,缩在角落里,黑黝黝的眼眸木然地看向入口,等待着门开时那一束微光的降临。
周围的笼子一批批装进未盛开的花儿,一批批的她们如同货物般摞在这里,被挑选、被带走,直到,落在一片未知的土地上,开出畸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