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吕方大清早就跟着竹儿去看地。
乘着马车去的。
宁远县不大，但只限于县城。其实整个宁远县的范围还是很广。
县郊外到处都是耕地。
如果不坐马车，那真的是能走断腿。
到地方，两人走下马车，竹儿从这个山脚直接指向那个山脚，道：“少爷，这就是你家的地了。”
吕方很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娘亲个乖乖咧！
五百亩地原来有这么大。
他很想学着竹儿架势，从这边指向那边，然后来上一句，“这，都是朕的江山。”
但到底还是没有。
丢不起这个人。
而且这年头自称“朕”，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憋了半晌，只道：“带我去菜地看看吧！”
然后便跟着竹儿到自家菜地里逛了一圈。
有佃户正在菜地里忙活，瞧见吕方和竹儿，便忙乖乖躬身行礼，谦卑得让吕方觉得有点儿可怜。
菜地里，种着有大白菜、茄子、冬瓜、黄瓜等一些时蔬。
涨势都还不错。
大概是因为地势较高，处于斜坡的缘故，并没有在之前的洪水中受什么影响。
吕方只看了圈，便又带着竹儿回县城里去。
竹儿难免有些奇怪，终是问道：“少爷你怎么突然想起看自家的地了？”
吕方说：“打算种点东西。”
竹儿也是眼神古怪。
虽然最近这两个多月少爷变化极大，但亲自说要种菜，还是让她觉得有种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的感觉。
回到城里，吕方让竹儿驾着马车回良品铺子去。自己在县城里逛悠起来。
看到布铺就进去瞧瞧。
大渝朝有很多种布，五花八门，他想看看有没有合适代替塑料薄膜的。
接连看过几家铺子都没什么收获。
估摸着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吕方即将想要放弃的时候，却是在十字街口忽地眼睛一亮。
他看到个卖伞的小摊了。
上面挂着很多油纸伞。
这些油纸伞颜色繁复，上面画着许多图案，甚是美轮美奂。不过也有仅仅只点缀着几朵花草的。
他忙走过去，问摊主道：“老板，你这油纸伞是怎么做的？”
摊主听着这话，先是微怔。
哪有这么问人的？
该不会是想抢生意吧？
随即偏头过来才发现是吕方。
吕方现在可是宁远县的大名人，不仅仅是县城内的街坊，就是县城外面也有不少人认识他。
这些在十字街口混迹的小贩们更是几乎个个都见过他的真容。
瞧着是他，摊主忙道：“原来是吕公子。这油纸伞……都是小的在自家里做的。”
他才不担心吕方会抢他这点小生意。
只这回答，和没说没什么两样。
吕方又道：“那你可知有没有比这油纸更薄、更透光的纸？”
摊主皱了皱眉，赔笑道：“这个小的就不太清楚了，要不您去书坊问问？”
“多谢了。”
吕方点点头，匆匆往三味书斋走去。
见着油纸伞，他算是有灵光了。
只要能够弄到质地极薄的油纸，那用来代替塑料薄膜应该没什么问题。
“孙掌柜！”
踏进三味书斋，吕方就冲着柜台里喊了声。
同时瞥了眼三味书斋的当门位置。
书架上赫然还摆着他的《聊斋志异》系列。
这让他还是有点儿小开心的。
说明《聊斋志异》的销售情况应该依然不错。
“哟！”
孙正奇抬头，瞧是吕方，忙从柜台走出来，“吕少，您怎么今儿个有空上老朽这来瞧瞧？”
吕方可是有段时间没有来他这书坊了。
吕方嬉笑道：“当然是想来和你做笔生意。”
孙正奇眼睛发亮，“什么生意？”
他虽然不知道聊斋志异就是吕方“写”的，但心里可还一直期盼着吕方再出本诗集之类的。
吕方道：“你这有没有油纸？就是做油纸伞的那种。不过我要的油纸，需要质地极薄的，最好如蝉翼那般，能挡雨，但不遮阳。”
孙正奇有点儿愣。
好些秒，才道：“这样的油纸却是没有现成的。不过应该能做出来。”
吕方心里暗喜，“真能做出来？”
孙正奇点点头，“吕少您要质地极薄，能透光的，用单宣即可。再用桐油浸泡，制成油纸，便能挡雨了。”
说着，微微顿了下，“只是这韧度怕就不会太好，容易损坏。”
“没关系。”
吕方道：“只要能稍微挡住些风雨就成。你这纸做出来，要什么价？”
孙正奇想了想，道：“您要多大的？”
吕方道：“越大越好。”
孙正奇便又道：“咱们最大的单宣是丈六的。加上人工、桐油，这样做出来的油纸一刀大概……需要十两银子。”
一刀是一百张。
丈六的纸，大概是五米长、两米宽。
这的确是大渝朝市面上规格最大的纸了。
吕方心里暗暗盘算。
这样算下来每张纸得需要十个铜板。
不算贵，但也不便宜。
他点点头，道：“那就给我做一刀吧！”
说着直接掏出银锭放在桌上。
他现在不在乎这点儿小钱。
只要能够把温室给弄出来，这点儿成本那就是毛毛雨。
“成！”
孙正奇连忙答应，“那您过个十来天来取便成。”
当然不会问吕方弄这种油纸是打算用来做什么。
吕方点头，就此离开三味书斋。
回了良品铺子，又钻进自己的房间。
过十数分钟出门，手里拿着幅画，到前边找到竹儿，“竹儿，你可认识什么篾匠？”
竹儿点点头，“我家隔壁的王叔就是做篾匠的。少爷你有什么事吗？”
吕方直接把手里的图塞给竹儿，道：“让他给我做大概两百根这样的竹条。然后你帮我去我家菜地里腾出些地来，再找个佃户，把这些竹条按我这画上所画的插在菜地里。间隔多宽，我都写在上边了。”
竹儿愣愣地接过画，打开。
上面赫然是温室草图。
吕方打算做四个十米长、两米宽的温室。算是试验基地。
温室的尺寸、竹条的尺寸、间隔尺寸，甚至还有菜地边缘的小水渠，他都标在了画上。
竹儿也都看得懂。
美眸中稍微有些惊讶，却也是惊讶于吕方的画竟然画得这么精致。
虽然只是草图吧，但没点儿书法功底，也画不出这个模样。
她小心翼翼把画折叠起来，收进兜里，
吕方瞧她这样，笑道：“现在就去吧，铺子里的事情你暂且不用管了。”
他想着，若是温室种植能够试验成功，那便不让竹儿再继续呆在铺子里了。
他现在最放心的也就陈幼熙、竹儿、芙儿她们这些人。
芙儿办事不如竹儿靠谱。
这温室种植的事情，自己肯定没时间亲历亲为，交给竹儿不错。
等以后做出规模，也能大大改善现在竹儿家里的环境。
“啊？”
竹儿有些愣，随即美眸中竟是冒出些水雾来，委屈兮兮道：“少爷您是要竹儿不再住在这里了么？”
吕方直挠头，“你要想住就住。我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情现在比铺子里的事更重要。”
“噢。”
竹儿这才破涕为笑，“那我这就去找王叔。”
说着，往外边跑去了。
吕方瞧着竹儿的背影，轻轻叹息了声。
小女孩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自己……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