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粪箕不敢久留,从莫彪家出来,又匆匆的回去。只是这一切,都已经被不远处大树后的半个身影,看得真真切切。
那人是丁铁生,从马粪箕溜出来他就一路尾随,现在又跟了回去。很可惜,他的头脑不会转弯,要不然再留多一会儿,也许能发现石守功。
第二天,李县长和警察局刘局长都被叫到了保安团。保安队已经被整编了,保安团就变成了个地名。今天要审讯朱由九,他俩当然得在场,当然,马本吉也不能缺席。
审讯室就是在院子里临时搭了个帐,几人落座,丁铁生开始命手下把朱由九推上来。
看到了马本吉,朱由九挣扎着扑到他脚边,哀求道:“团长,我平时对你从无二心,尽忠尽责,这次你一定要救我啊。”
马本吉把脚蜷缩回来了一点,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已经不是团长,是马副连长,你好好说话。”
丁铁生把朱由九提起,拉回到中间,并一脚在他脚弯处踢了下去,人就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朱由九看了一下在座的几个人,那位置有些微妙。刘局长坐在首位,李县长居侧,而马本吉和仇士海分别在两边,面对面坐着。以前这种场合,都是马本吉坐首位的,今天却变成了那阉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怎样?
其实这都是仇士海刻意安排的,刘文涛是警察局长,审讯的工作当然要他来组织,如果自己来的话,不就变成像了马粪箕一样的一言堂了吗?那以后还怎么服众?
李县长嘛,也就在旁边做个证。至于这个马本吉,从丁铁生昨晚回来告诉的情况,初步怀疑和这个案件有关。
“朱队长,去年农历十月十八,也就是盘王节当天,你假借抓共匪之名义,滥杀无辜,杀了仇连长的父亲和养爹养娘,有没有这么回事?”刘文涛坐在了首位,但人却坐不正。自从那玩意被割了一刀后,他的坐姿就变了。不管在任何场合,都是夹着双腿,微缩着肚子,侧过一边。
“我是去抓共党了,你所说的这几人,他们也是共党,当时都在帮石天奎开脱,我才开枪的。”要是没有抓住的话,朱由九就认为这是一件小小事。经过了昨晚一整晚的回忆,也逐渐想起来当天的情景来。
“胡说八道,我阿爹和养爹养娘,以及瑶王一家,在十八垌生活了一辈子,几乎就没有出去过,也从来没有人说过他们是共党,就凭你几句话,就把他们定为共党,我看你才是共党。”仇士海拍桌而起,颇为激动。
经过昨天的事,李县长大概已经知道了原委,开口说:“听你意思,你去抓共党,原本只是要抓石天奎,罗德清和罗得运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是不是?”
朱由九愣住了,的确,他当时奉命下去只是要枪毙石天奎。至于罗德清和罗得运,只是要杀鸡儆猴,震住开始骚乱的瑶民。不过很快就找到了理由,狡辩道:“委员长说过,对于共匪,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他们帮共匪讲话,我就执行了命令。”
“你呀,糊涂了,这都二次国共合作了,还搞那套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的政策。即使是这样,那也不能仅凭一两句话就把人给杀了,也要讲究证据啊。”李县长捶胸顿足,惋惜不已,这党国问题多多,总有人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怎么能复兴啊?
“是啊,证据何在?即使是你所说的,瑶王是共匪,那也要有证据的,证据在哪里?”仇士海满腔怒火,顺着李县长的话追问。
朱由九哪里拿得出什么证据,跪着爬向马本吉,哭丧着脸说:“我没有证据,我只是奉命捉拿。团长你要救救我啊,当时就是你和汪县长叫我去捉拿瑶王石天奎的,你可不要不管我啊。”
“你这败类,汪县长叫我派人去捉拿共匪,你带了几十号人去,没能把人活着捉回来也就算了,还开枪杀了那么多无辜百姓,我留你何用。”马粪箕站了起来痛骂着,还掏出了手枪,对着朱由九的脑门,扣动了扳机。
随着枪响,帐营里面立刻安静了下来。马粪箕的枪管还冒着一缕青烟,而朱由九已经面贴地板倒在地上。子弹从他额头贯穿到后脑,血液掺杂着脑浆缓缓流出。就这样,由罪恶的人,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李县长和刘文涛吓傻了,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仇士海怀疑这是在杀人灭口,但又找不出破绽。朱由九说了,是前任县长下的命令,既然是前任县长下的命令,那为何马粪箕要把朱由九给毙了?“马副连长,审讯还没有结束,你就开枪把人打死,还有没有点军纪。来人啊,把他的枪给我下了,关三天紧闭。”
“连长,我…我…他原来是我的手下,犯了如此大的错误,不把他击毙,那才是没有军纪。”马粪箕被下了枪,但并未挣扎。现在人死了,死无对证,就能彻底保住他和石守功的平安了。虽说即使是留朱板油活着,那也说不出什么特别大的事来,但预防万一,还是让他永远闭嘴的好。
马粪箕被推去关禁闭了,朱由九的尸体也被人抬走,看着士兵清理地上的血迹,刘文涛惊魂未定,夹着大腿走出帐营。
这事去年他也是知道一些的,今天作为一个主审官,有一些疑惑。按照道理来说,当时汪县长发现了十八垌有共匪,应该是让他这个警察局长派人下去抓,怎么会是马团长亲自派人下去呢?
退一步来讲,马粪箕当时是永安县实际的头头,汪县长找到他了,那也不会自己亲自动手,这不符合的的行事风格啊。
刘文涛越想越觉得这事情有蹊跷,不过他现在是一个废人。那玩意虽然没有被割掉,但除了会撒尿,其他再无用作。少了那种乐趣,就对其他的事情没有什么企图心了。管他有什么蹊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