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黄元梅上班了,首先来到冯世平的办公室,一进门就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张团长,我是桂林陆军学院第十六届学员黄元梅,因还有些课程没有学完,延期毕业,耽误了跟您北上抗日,现在来向您请罪。”
“呵呵呵,是元梅啊,文浩兄早就向我说过你才华横溢,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英姿飒爽。那是你们学校的课程没有教完,何罪之有啊?倒是委屈了你这段时间在做译电工作了,从现在开始,你调到我办公室当机要秘书,负责接收一些重要的文件。”
冯世平五十多岁,身材不高,顶着一头光秃秃的脑袋,走过来拍了拍黄元梅的肩膀,笑呵呵的说着。
他的老朋友钟书明,字文浩,是桂林陆军学院政治部主任。他向老朋友要一名军事素质过硬,文化水平又高的人。文浩就推荐了黄元梅,虽然从没见过面,但老朋友推荐的,他信得过。
“是,我马上过来工作。”黄元梅的军靴一并拢,拍出一声巨响。其实她的位置早就有人准备好了,她过来报告也就是例行一下仪式而已。
刚坐到自己的位置,黄元梅就又说:“团长,我是新来的,很多官兵我都还不认识,可得多带我去走动走动哦。”
“你这小妮子,果然讨人喜欢,我们的团就是太严肃了,没有点人情味,你的走动两个字,显得格外的亲切,没事你就多跟我走走,至少把连长以上的人都认全了,现在有空先看一下我们团的编制单位名册,熟悉熟悉,我有事先到欧阳县长那去一趟。”冯世平说完,拿过一顶压沿帽,盖在他那光亮的头上,出了门。
既然当了机要秘书,必须得先熟悉团里的人事部署,黄元梅找来了编制名册,认真的看起来。
团长:冯世平,副团长:杨奎丁。
一营长:陈锦龙…
…
四营长:宋少坤,一连长:仇士海…
黄元梅看到了一个比较特别的名字,那名字后面还用毛笔新备注了驻永安三个字。这个是部队补充人员,把四营以下的连级,全部派到修仁府下面的县城驻扎,吸收地方团防武装。
看了一下这仇士海的简历,寥寥如笔,当兵不到一年,就已经提升到连长,还被派到永安县驻扎,看来定是受到了团长的赏识。
又看了一会,黄元梅想起了罗耀祖的嘱托,又去找来了部队的花名册,按照罗耀祖提供的日期,翻看起来。
果然在一业看到罗小虎三个歪歪扭扭的字,证明确实没有骗她,是进过军营。只是在这同一天当兵的人里,怎么也找不到罗进才这三个字,反而是看到了刚才的仇士海。
奇了怪,这一天同时当兵的人的名字都是弯弯扭扭的,唯独这个仇士海字迹笔酣墨饱,仔细看了又觉得有点娟秀,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都是同一天当兵的,人家青云直上当了连长,而罗耀祖却当逃兵还落草为寇。黄元梅无奈的笑了笑,合上花名册。
罗进才,不,是改了名的仇士海,早早的起了床。昨晚他的队伍刚刚来到,临时安扎在保安团的院子里。现在可得去找那保安团团长马本吉,商量一下了。
马本吉的府楼,大门还紧闭着,两个守门士兵,抱着枪,十分懒散的靠在门框上,见到仇士海来了,也不正眼看一下,反而从衣兜里摸出香烟,悠闲的吸起来。
“两位老哥,麻烦把你们马团长叫起来一下。”仇士海耐着性子,轻声的叫着。
那两位老兵油子,似乎是没听到,其中一位还没有点燃香烟的络腮胡,叼着香烟到另一名老兵面前,嘴对嘴把香烟吸燃了,深深的吸了一口,翻了两下白眼,这才慢悠悠的回答:“再去睡一觉吧,这么早我们团长还在打呼噜呢,去叫他起床,那不得挨耳刮子啊。”
仇士海心里的火苗一点一点的燃烧,正了一下头顶的帽子,又问道:“你们的团长没起床,我看你们的兵也一个没起,怎么,平时都不要早操的吗?”
“早操?平时白天操练一两个小时,吓唬吓唬市民就可以了,还真的想练成武林高手,飞檐走壁呀?”络腮胡用舌头搅出昨晚牙缝里塞住的一点肉沫,跟着烟雾一起吐出来,对仇士海的话满不在乎。
昨晚上来时,仇士海已经把冯团长的手谕交给了马本吉,以为初来乍到,这么晚了就不麻烦人家,先自行应付一晚。哪里想到人家竟然爱理不理,这哪里让人受得了。
要知道他虽然是个连长,但是是正规军,职位要比马本吉这团长大得多啊。这次来永安县驻扎,也是要来收编这个杂牌军,现在却吃了闭门羹。心里的火忍不住了,拨开那络腮胡,伸手去推门。
“你要干什么?”络腮胡和另一个老兵立刻举起枪,横在仇士海胸前,向外推挤,大声吼道。
这时,跟着仇士海一起在田家峪战场出生入死的丁铁生丁排长,率领着众兄弟,举着冲锋枪跑上台阶,骂道:“不许动,把你们的枪放下。”
络腮胡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参加过什么正经的战斗,哪里见过这架势啊,一时间吓到不知道是该举手还是该蹲下。
“大家小心,别把枪支走火了,这都是误会,误会。”保安团的王发山队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陪着笑脸安抚怒气冲冲的丁铁生和众人。
“误会,我们人都起来这么久了,那狗屁团长却躲着不见,快点进去让他滚出来,五分钟不见人影,我们就冲进去把他绑了送去见冯团长。”丁铁生单手抓住王发山的衣领,向上提起,猛的一扔,撞向了那大门。
砰的一声,那厚实的木门硬生生被王开山笨重的身体给撞开了。王开山滚了几滚,停在了一个人的脚边。
那人正是肥胖的马本吉,并未像络腮胡说的那样还没睡醒,而是早已穿戴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