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喝声很快就吸引来了那些想要零花钱的小孩,刚刚过年,每家每户都有这些半干不湿的鸡毛鸭毛,他们用荷叶或者芭蕉叶包着,手里还提着用竹签串在一起的鸡内金,兴高采烈的聚拢过来。
“表哥五,卖屁股,卖到平乐吃中午,没够吃,买点补…”
这是这一带流传的一首童谣,说的就是收购鸡毛鸭毛的这种小商贾。罗耀祖也不生气,反而嬉笑着脸,对那些流着鼻涕泡的小孩说。
“我是表哥三,不是表哥五,一个一个的来啊,一只鸡的鸡毛换一盒洋火,或者三块方糖…”
“要方糖,要方糖…”
“洋火又吃不得,换什么洋火啊。”
“换多一块啊,这么小气,就是表哥五了…”
“……”
没等罗耀祖介绍完,那些小孩就叽叽喳喳的说话了,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比方糖更重要了。
英妹和夏莲一个人分糖,一个人把这些鸡毛鸭毛分别装进袋子里,忙得不亦乐乎。
换得糖块的小孩兴高采烈的滚着铁圈,或者骑着木棍,三五成群的走了。剩下的是一些家里没有小孩,或者不愿意让小孩换方糖的老人,他们需要的是实用,换的是洋火。
有一个跟着爷爷出来换的小孩,没能得到他想要的方糖,站在旁边,久久不愿意离去。
罗耀祖看了一下四周,已经没有其他人拿东西来换了,就蹲下来捏了一下那小孩沾满了鼻涕垢的脸,问道。
“想不想吃糖块啊?”
小孩抓着自己的衣角,吸了一下鼻涕,怯生生的回答。
“想。”
罗耀祖本想问完问题才给糖的,但看这样子,又不忍心,在夏莲手里拿过几粒糖塞进他手里,问道。
“那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有人搬来了一大堆铁架子,放到什么地方了?”
这小孩胆子比较小,拿了糖也不敢吃,攥在手里,又吸了一下鼻涕,另一手指着不远处的山沟,小声的说道。
“就在那小河边,我七姥爷帮忙守着呢。”
顺着小孩手指的方向,罗耀祖看到正是去往雷公山的地方,心里有了底。这事还得问这种小孩,问大人的话,有可能引起怀疑。他又从夏莲手里拿过一粒糖,剥开了送到小孩嘴边。
“吃吧,把那些收进衣兜里去,别搞掉了,快回家吧。”
那小孩并没有立刻走,而是去捡罗耀祖扔下的糖纸,舔了几下,折起来收好,这才扭着小屁股跑开。
罗耀祖朝夏莲和英妹使了个眼色,又敲起竹棒子,只是他们是走往了雷公山的方向。
木格乡其实就是个小村子,十多户人家,只因地处官道和两条河沟的交汇处,周围聚集的十几个村寨出来都要经过这里,所以约定成俗,每逢特定的日子,买东西的,卖东西的都会汇聚在这里,当局也就在这设立了乡公所。
三人出了小村,沿着小道向前走,半个多小时后,就在一处荒滩上看到了堆满各种铁架,槽钢,还有缆绳等等。
罗耀祖不由的发出赞叹:“这么多的东西,看来规模挺大啊。”
英妹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但知道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了,傻里傻气的问。
“这就是你们说的挖铜矿的设备吗?怎么没有看到锄头铁锹和簸箕之类的?”
夏莲看着这些东西,无比的心痛。雷公山铜矿,是人民的财产,竟被几只硕鼠私自变卖,她咬着牙,愤愤的说。
“这只是前期设备,是冶炼的一些工具,看来萧汉没有欺骗我们,我们一定要阻止他们把设备运到山里去。”
罗耀祖看了一下周围,指着身后的一座小山包说。
“我们到那上面去,高一点看的更加清楚,看看周围的地形,然后再想办法,看怎么能阻止。”
三人爬上了小山包,看了地形,默记在心里。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也不过多逗留,匆匆的回牌楼村了。
路上,罗耀祖问。
“是不是把这些设备毁了,就可以阻止他们挖矿了?”
夏莲对罗耀祖的话没有多大兴趣,不屑的说。“是,这些破铜烂铁你怎么毁呀?打得烂吗?还是等克诚和湘姐他们回来了,再商量商量对策。”
罗耀祖不在意夏莲的无视,继续说。
“打不烂,我们可以把它埋了。古有诸葛亮水淹曹操,现在就不能有我亮葛罗土埋了它们啊。”
夏莲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不知道如何个埋法,她正要问,却被英妹抢先了。
“你别吹牛哦,这么大一片河滩,你要把它埋了,那得需要多少人挖土挑担啊?”
夏莲觉得也是,就算有能力把这些设备全埋了,春天一来,涨了河水,土也被水给冲走了,还不如说用水淹的好,于是说。
“他就喜欢吹牛,水淹七军淹的是谁都不知道,尽在这里瞎说。”
罗耀祖还真的不服气,较真着说。
“不管淹的是谁,反正淹的是姓曹的,你也别管我是水淹土埋还是火烧,反正我有办法阻止就是了。”
夏莲也是较上了劲,说道。
“有办法你就说啊,我们全力配合,一旦成功阻止了,我让湘姐上报,让你当我们的大队长。当然了,还要你服软,加入我们才行。”
罗耀祖现在确实只是吹牛的,不过牛都吹了,得想办法实现啊,他嘻笑着说。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这几再去看地形,总会被我看出名堂来的。到时我让你这个假政委立正,你就不能坐下。”
“别逞能了,就你这一点笔墨,还想指挥五妹,别到时丢脸丢到家了。”
英妹是支持罗耀祖的,罗耀祖是他的老公,她不支持谁支持啊。只不过在这种场合,还是不能那么明显的表露出来,多多少少还得顾及一下夏莲的面子,所以她才这么的说。英妹也相信,平时就鬼点子多多的罗耀祖,一定能想出好办法来的。
其实夏莲也不是怀疑罗耀祖,从认识到现在,他也出谋划策,办了不少成功的事。只是内心就是有一股劲,想和他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