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哲对阿宁的感情，并不是一刹那的情感迸发。
初次见她时，她无助，她毅然地跪在自己面前，祈求能找到白头翁，为李斯言医治。
再见时，她绝望，父亲刚刚去世，便要面对一大堆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
他本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却一次次地破例帮她，也许只是为了她那孤注一掷的决心。
之后，她便成了她的药人。
易颜丸是他多年的心血，可以让人变得更美，但是药力凶猛，对人体的伤害极大。
接下来的一年里，她的容颜慢慢改变，她的身体也越发虚弱。
他不止一次的看到她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咳出血来，却默不言语。
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有些心疼她。
心疼她的坚毅，她的沉默。
可是那个时候，易颜丸已与她融为一体，无法治愈。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而他知道，他已经爱上了她。
他爱她，与她的容颜无关。
“阿哲，不要让我为难。”阿宁幽幽开口道：“你知道的，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
“复仇就这么重要吗？”白哲的手微微放松，但是却依然没有放下，他将阿宁转了过来，面对着她，直直地望着对方，一字一句地开口道：“那你接近李斯言，是为了复仇？还是别的？”
白哲来景川好几日了，他一直清楚地知道，阿宁下山以后，发生的所有事，包括她和李斯言之间的一点一滴。
阿宁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眼，望向对方，她没想到，白哲居然会派人调查自己。
“阿哲，你派人跟踪我？”
白哲没有否认，他没有避讳，径直问道：“你不用管我如何得知，你只要告诉我，你的答案。”
“阿哲，你不要这样。”看见对方一再追问，阿宁有些招架不住。
“你知不知道，他的父亲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阿宁愣在原地，没有吱声。
白哲看她的反应，心冷了半截，他最终问出了那个自己不愿意相信的问题。
“你的心里是不是放不下他？”
白哲的情绪有些激动，语气也带着冷漠。
阿宁终究无法给出对方答案，因为这个答案，连自己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
最终，阿宁也只说出这四个字。
白哲愣住了，他没有言语，却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李斯言这个绊脚石，由他来为她清除。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
“宁姑娘，你在吗？”
阿宁听出那是伊皇身边太监总管王公公的声音，便立即轻声对白哲说：“阿哲，你先走，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
白哲自然知道轻重缓急，立即点了点头，嘱咐道：“你万事小心，记得按时吃药。”
话毕，他走到床边，提起梨儿，瞬间消失在房子里。
阿宁立即去打开门，果然看见王公公。
阿宁欠了欠身，柔声道：“王公公。”
王公公立即上前扶起对方，开口道：“宁姑娘是这宫中的贵客，也算是主子，您还给奴才行礼，真是折煞奴才了。”
“公公客气了。”阿宁笑了笑，请王公公进门坐。
王公公坐定，阿宁反问道：“不知公公亲自前来找我，有何要事？”
“是这样的，梁相身体一直不太好，太医开了许多方子，可是梁相却还是老样子，明日，陛下想亲自去相府探望梁相，想让姑娘陪同，顺便为他把把脉，不知道姑娘是否愿意。”
阿宁立即躬身答道：“陛下既然吩咐，阿宁自当遵从。”
王公公看对方答地痛快，便笑着说：“姑娘着实爽快，那奴才就可以向陛下复命了。”
他站起身来，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不过有几句话，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阿宁立即微微一笑，说：“王公公那日在陛下面前为我解围，阿宁感恩在心，公公不必担心，有话可以直说，阿宁自当听从。”
这个王公公是伊皇身边最亲近的人，阿宁知道，他表面敦厚，内心却是狡猾万分的，若不是如此，他也不可能在伊皇身边留那么多年，所以对他格外客气，也是希望以后能用得上他。
见对方如此谨慎客气，便笑着说：“那日我也不过是说了实话，姑娘不必挂怀。”
那日，王公公之所以敢出面做这个证，也是看准了阿宁以后前途无量，凭借她的才貌，还有安北侯东阳王二人对她的喜爱，这个忙自己肯定会帮。
“姑娘初来乍到，自然不太了解这宫中的一些门道，所以奴才也只能斗胆跟姑娘说说。”
“公公请讲，阿宁自当学习。”阿宁笑着说。
王公公笑了笑，坐了下来，一脸自豪地说：“太医比起普通的大夫，那可是大不相同，普通的大夫只需好好治病，但是太医则不同，他们更多要注意的是，要了解陛下的态度，若是会错了意，做了陛下不喜欢的事，那可就麻烦了。”
阿宁听出他话中有话，难道明日的诊病还有别的目的。
“阿宁不太明白公公的意思。”阿宁故意装傻说。
“有时候，你能治好一个人，那就能让陛下开心，有些时候，则不然，若是陛下不想让这个人痊愈，可是姑娘却治好了他，那可就是吃力不讨好了。”这一次，王公公把话说地更加明了了，只有一个意思，就是伊皇并不想让梁相痊愈。
阿宁顿了顿，她没有说什么，沉默了许久。
“宁姑娘？”王公公喊了一声。
阿宁这才回过神来，说：“王公公，明日，阿宁自当尽力而为。”
王公公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对方是个聪明人，已经领会了他说话的意思。
他刚想离开，却被阿宁叫住，她有些犹豫地问到：“王公公，阿宁有个问题，想请问一下您。”
“姑娘请问。”
“公公您也知道，那日在大殿之上，阿宁鲁莽，曾得罪了朝阳公主，后来我也找过很多次，想求见公主，向公主道歉，可是公主不愿见我。所以斗胆想问问，不知道公主明日是否会与陛下同去梁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