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
到月底的时候，金泰拿到了第一个月的月薪，三千块。
更让他高兴的是——
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在拉开窗帘的那一瞬间，把小露送给他的那把匕首攥在手里当晨练的时候，那种早已经熟悉的感觉消失不见了。
他又加了点儿劲儿，可是没感觉。
迎着早晨的阳光，金泰把手抬起来，把匕首交在右手，往左手掌心上重重地划了一下。
痒痒的，有点儿疼，但是没有那种特别的感觉。
皮肤上的感觉不是只停留在表面，它会深入骨髓，让脑海里那一刻全是刀与皮肤之间接触以后的每一丝触感，说不上痛苦，说不上难受，自然也谈不上愉悦，可是很清晰地反映在脑海里。
但是这种感觉现在没了。
经常攥着刀刃磨来磨去的地方已经看不到零星的六边形甲片，在阳光下看去，白皙一片，掌纹清晰。
试着攥了攥拳头——
“唰……”
轻微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比一开始快的多，拳头上的甲片合在一起，整个拳头好像白玉一样。
“咯……嘣嘣……”
力量好像凭空出现一样，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自信，对自己身体的自信。
金泰的底气足了好多。
只要有进步，就是好的，金泰心里美滋滋地想。
那次被砍之后，好多天平安无事了。
吴朋军也好久没有来了，连个电话也没有。
不过这个公司离了他，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签字的活儿已经改成了金泰。
不过也不光是签字。
上个礼拜他刚刚出席了一个房地产的奠基仪式，而今天晚上，他还要参加一个南海市企业家联谊会。
“咋？嫌少？”
于小露抱着文件进会议室的时候，看到金泰抱着那一叠钱，还以为这小子是在为那点儿可怜的月薪愤愤不平。
金泰不是特别外向的人，也不是擅长交际的人，再加上刚入社会，心里有什么事儿全写在脸上，不过这回还真跟收入没关系。
一天到晚啥也不干，只要不是燕窝鱼翅大鲍鱼，公司给报销，住这辈子只能在外面看的大房子，坐在路上看到都要爆照传微博的好车，一个月还有三千块拿，还想怎么着？
“不是那回事儿，”金泰赶紧收起钱，“我在担心今天晚上的联谊会，小露姐，我没当过企业家呀，露馅儿了咋整？我挺怕丢脸的，更怕丢公司的脸。”
想想这事儿确实挺让人担心，进联谊会的那些可都是实打实的企业家，好几个在报纸上还看到过，一句话不对，让人看出自己是个二把刀，闹笑话不说，让人给几句难听的，金泰受不了，他的脸皮还没练到刀枪不入的程度——额——好像目前还真是刀枪不入。
“没那么严重，”于小露把文件放他面前，“来——签字。你呀，不用担心，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不会说话就少说话，碰上不懂的就直接说不懂，做买卖的，云山雾罩的话谁不是张嘴就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反而更容易交到真朋友，装聪明是一种攻关技巧，装傻是一种睿智，哪儿那么多说道儿。”
“哦——”金泰很受教，把于小露的叮嘱当毛爷爷的教导一样记心上。
签完字以后，金泰觉得有点儿气闷，就走出公司，顺着消防通道，一路向上。
第十八层向上有一个小门，可以通往楼上的天台。
像风帆一样的玻璃屋顶有效地把阳光大部分挡在外面，这里虽然比屋里热了点儿，可是高层呼呼的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一股莫名的舒畅感。
金泰来到屋顶边缘，胳膊肘抵在齐胸高的护墙上。
看着远处渺小的建筑，还有街道上蚂蚁一样的人流，金泰的心情大好。
伸出自己的右手，再次慢慢地握成拳头。
“咯啦啦……”
没有青筋暴起，但是金泰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那只拳头中所蕴含的力量。
肌肉没有过分的虬结，可是想想那天把吴朋军捏的杀猪一样的叫。
“呵呵……”金泰笑出声来。
那一刻，真是爽。
后面的门传来一声响。
金泰回头。
张燕从门里走出来，朝他打了个招呼。
金泰笑着朝他打招呼，“嗨，邻居！”
张燕有点儿怕高，走到金泰身边，看了一眼楼下就赶紧把眼睛往远处看。
“看习惯就好了，”金泰最近一段时间有空就来这里，传授着他的经验，“还适应吧？”
“还行，”张燕偏过头，“还没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在快递干了？”金泰问完这句话，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太礼貌，可是好像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张燕倒是不在意，“不干了，上个礼拜去一个小区送快递的时候，包裹和自行车全被偷了，要赔上万块，干脆直接跑路了，反正也没啥合同约束，呵呵……”
金泰陪着笑，“张燕，你比我强得多，适应社会的能力太强了。”他由衷地说。
张燕嫣然一笑，“没那么厉害，你比我混的强，这不一转眼就成了老总了嘛？还没谢谢你的帮忙，不然不会用我，我的学历太显眼，应聘一个小出纳反倒成了拖累。”
“唉——”金泰连连摆手，“别提这个，别提这个，顺手帮了一下，你是有真本事的人，迟早有出息，不像我，只能窝在这里，还不知道哪天就丢了饭碗，不知道上哪儿吃去。”
“谦虚了，”张燕深吸一口气，“社会上只问结果，不问过程，这些天也真是学了不少，要不是你帮忙，我就得去睡公园了，还得担心被警察赶。”
金泰知道她没开玩笑，收敛起笑容，“工作不好找啊，别灰心，你有本事，一定会出头的。”
“谢谢，”张燕欲言又止，“你也小心。”
“嗯，”金泰点头，心里却觉得奇怪。
小心？
我小什么心？
还没等金泰追问，手机响了。
是于小露。
“小金，到楼下来，新买的西服，试一下。”
“不是有吗？”
“那是平时上班穿的，参加联谊会哪还能穿那个，快点儿下来。”
“哦，来啦！”
金泰挂掉电话，屁颠儿屁颠儿地朝楼下走去。
张燕有点儿忧虑地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