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你考虑了两天，考虑得怎么样？”
一道缓沉的声音打断了顾洛珅的思绪，让顾洛珅从漫长而刻骨的回忆中回过神来。
他抬眸，矜贵的视线落在安若尘在美国的主治医生Gavin脸上，便听到他进一步问道：“继续等待，还是让她彻底放下过去，尽快醒来？”
顾洛珅看着昏迷中的凌若晨，矜贵冷毅的五官上染上淡淡的沉郁之色，漆黑的眸色如泼洒开的墨汁，深邃而幽冷。
自围剿白党之战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经过他和凌家的刻意抹除，在网上或线下，都已经没有了安若尘的任何痕迹，就像不曾有过这个人一样，不再被人记起。
直到安若尘醒来的现在，在她将自己的过去全然忘记之后，他便夺去了她原来的名字，而赋予了凌若晨的身份。
下一步，还要彻底抹除她的记忆么？
可是，即便那些记忆里充满了猜忌、伤害、痛苦，他也不想安若尘彻底将它忘记，为了他心底的私心，而不想将他从她的过去中彻底抽离。
Gavin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但是，顾先生，为了凌小姐今后的生活，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顾洛珅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将凌若晨的手握在手心里，久久没有说话。
十分钟后，顾洛珅离开了病房，修长挺拔的身躯抵着墙壁，敛着眉目，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用力，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矜贵冷冽的气息。
走廊上传来一串沉稳的脚步声，顾洛珅抬起视线，便看到凌正宵带着保镖出现，向他走来。
“洛珅。”
“凌董。”顾洛珅站直身躯，将冷冽的气息收敛了些，越发显得矜贵沉敛。
凌正宵道：“若晨怎样了？”
顾洛珅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凌正宵读懂了他的意思，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道“洛珅，我不清楚你和她之间经历过什么，但是有个道理你该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而且，她现在既然进了我凌家，我便会视若己出，因而也不希望她继续被过去残存的记忆折磨。”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他语重心长道。
顾洛珅侧身，右手抄进裤袋，抬眸看向病房内，漆黑的眸色沉静幽深，一席漆黑的商务西装完美勾勒他修长挺拔的身形。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才伸手推开病房房门，看着里面穿着白衣大褂的混血医生，淡淡的嗓音道:“Gavin，按你说的方法去做吧。”
医生点了点头，声音透过口罩传来:“一定竭尽全力成功。”
……
两天后的清晨，初夏的阳光斜斜地从窗户外照进来，洒在病床上，让病房显得很静谧。
凌若晨便在这时候，动了一下指尖，然后是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漆黑的美眸，视线渐渐清晰，便看到了身旁打盹的男人。
顾洛珅单手撑着额侧，浓密的睫毛在他英俊的脸孔上投下小小的阴影，薄唇浅抿，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一袭墨色的商务西装，里面搭着深灰色衬衫和黑色领带，又增添了他尊贵清冷的气息。
她苍白的脸色有些微的怔愣，上一次在昏迷中醒来，丢掉了所有的记忆，第一眼看到的是他，醒来之后两个多月的生活，都是他陪着她。
而这一次，遇袭晕倒后再次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依旧是他。
他下巴瘦削了不少，眼眸下还有浓重的青影，憔悴了许多。
凌若晨眼眶有些酸涩，抬起手，修长的秀指慢慢抚上他蹙起的剑眉，想将他拧起哦眉心抚平。
而顾洛珅便在这时倏然睁开了眼眸，动作极为迅速地抓住了凌若晨纤细的手腕，漆黑凌厉的视线扫过来。
凌若晨刚醒来，头脑原本就还没清醒，被这状况吓得有点懵，声音卡在喉咙里:“我……”
“若晨？”顾洛珅在看清是凌若晨时，眸底的冷骛情绪顷刻间扫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温润柔情，就势将她抱住，“你醒了。”
极轻极淡的一句话，平静地没有什么情绪，却喑哑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你醒了。”
他又强调了一声，将她抱得更紧。
这一次她昏迷了十天，只是十天而已，比起之前昏迷了一年来说不算什么，落在顾洛珅这里却依旧漫长得让他心慌。
凌若晨被他抱得很紧，说话艰难:“疼……你先放开我……”
顾洛珅松开了些，却没有放开她，下巴抵着她瘦削的肩膀，平缓着心里沉郁复杂的情绪。
而这时，一道温暖而略带颤抖的声音传来:“若晨，你醒了！”
凌若晨立刻推开了顾洛珅的怀抱，抬眸看到杨芸和凌正宵向她走来。
“爸，妈……”她沙哑的声音弱弱地传来，听起来怯生生的，脸颊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
顾洛珅看到他们，便站起身，给凌正宵夫妇让开了位子，杨芸坐下来，将凌若晨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我的好女儿，你总算醒了，可把妈妈吓坏了。”
凌若晨冰凉的手感受到了杨芸手心的温度，连心底都是暖暖的，却还是有些疑惑，问道:“妈，我是怎么了？”
病房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又随着杨芸的声音而消散:“若晨，你忘了吗？我们一起逛完街回家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碰瓷团伙，你为了保护妈妈，头被撞了一下，然后就昏迷了十天。”
凌若晨没有在脑海中搜索到明确的记忆，又在看到杨芸憔悴担忧的脸色时，干净漆黑的眼眸里流出一抹内疚:“对不起，妈妈，让你担心了。”
“傻瓜，说什么对不起？”她伸手，爱怜地将凌若晨的发丝拂到耳后，“是你保护了我，妈很感动。”
凌若晨露出真诚的笑脸，认真道:“你是我妈啊，我保护你是应该的。”
杨芸心都要被暖化了，眼眶迅速泛红，别过脸悄悄抹了抹眼角。
凌正宵拍了拍杨芸的肩膀，又对凌若晨道:“若晨，你在医院好好修养身体，下个月是你的生日，爸妈决定为你举办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到时候邀请所有亲戚朋友还有名流圈人士来给你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