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人。”容慎淡声道,“父皇的打算我已知晓。”
“但我现在还愿意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如果你愿交出旨意。”容慎唇边扬起一抹清浅的笑,道,“你一家老小以及你本人都会平安无事,若是不愿……”
“你知道我的行事风格。”
“我耐心有限,不要让我等太久。”
容慎说完等了片刻见罗钧不说话,抬脚欲走,却被罗钧叫住。
“殿下,等等。”
“我说。”
容慎转过身,眼神淡漠地瞧着他。
罗钧:“皇上交给我的旨意被我藏在衣带中。”
他话音刚落,鸣秋就上前取下他腰间的衣带,低头摸索了一阵便用小刀划开,里面果然藏着一块明黄色的布帛。
鸣秋将找出的旨意交给容慎,容慎将其打开简单扫了一遍,随即轻笑一声,将它放到鸣秋手中,吩咐道,
“放了罗大人。”
紫宸殿乃历代夏国皇帝所居宫殿,它已伫立在这片土地上二百多年,陪伴了六位夏国皇帝,而它也即将迎来它的第七位主人。
容慎行走于玉阶之上,纯黑色的长靴踏上紫宸殿黑至反光的地板。
殿内的宫人见他来了,纷纷跪地叩拜,容慎跨过门槛,绕过屏风,走到龙塌前静静注视着榻上已两鬓霜白的老者。
他清冽的声音在这座空阔的大殿愈发清晰,“罗钧已经被我抓住了,您的旨意也被我截获了。”
他说完,榻上的老者依旧不出声,仿佛真的睡着了一般。
但容慎不管老者有没有回应,他继续道,“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不肯把江山交给我?”
“论能力手段,我哪里比不过旁人?”
“您宁愿放外人进京,也不愿看我继承吗?”
“我不是您的儿子吗?”
他话落,殿内一片寂静。
容慎忽而低低笑了起来,“罢了,您不愿回答就罢了。”
“终归是我赢了,这皇位也终归是我的。”
他说完,殿外忽而传来悠远沉重的钟声。
“咚,咚,咚,咚。”
容慎笑着说,“瞧,殿外已经敲响了为您而鸣的丧钟。”
榻上的皇帝终于有了反应,他气愤地睁开眼,怒吼,“朕还没死呢!你想做什么?!”
容慎自始至终都笑的温和,“那么现在,请您去死吧。”
皇帝猛地睁大了眼,手指发颤地指着他,“你!你是要弑父不成?”
“什么弑父?”容慎说,“父皇是生了急病啊。”
当象征帝王驾崩的丧钟传至东宫时,谢春朝抬眸看向紫宸殿的方向,唇角扬起一抹笑。
宫人们小跑而来,道,“太子妃娘娘,皇上驾崩,您需即刻前往紫宸殿参加丧仪。”
“知道了。”谢春朝转身回屋换了一身雪白的丧服,她发间的朱钗皆去,一头青丝散落在脑后只用一根雪白的麻布绑了起来。
皇帝的丧仪是天下皆知的大事,后宫妃嫔,宗室,大臣都要前去祭拜。
而其中身为继承人的容慎更是需要在皇帝灵前跪足三日。
这三日中容慎不得吃任何东西。
谢春朝赶至紫宸殿时,殿内已跪了不少人,而礼部同宫人们也将丧仪布置出来了。
殿内响起彼此起伏的呜咽哭声,其中以没子嗣的妃嫔哭得最凶。
她们倒也不见得是真心哭皇上,而是在哭自己的命运。
丧仪结束入葬时,会在没有子嗣的妃嫔中抽选两位陪葬。
谢春朝一眼就瞧见跪在首位的容慎,而她做为容慎的妻子,自然也该跪到夫君身边。
她轻声移了过去,随即规规矩矩地跪下,容慎在看见她时,唇角微微勾了勾,眼神都柔和许多。
谢春朝问,“你……还好吗?”
虽然这段时间谢春朝也知道容慎似乎和他的父亲关系不好,但……
那毕竟是他的父亲。
容慎嘴角的弧度又扬了扬,说,“我没事。”
他说着,眼神平静地看着面前的棺淳,“我马上就要成为夏国真正的主人,坐上皇位。”
“我现在感觉很好。”
谢春朝总觉得并不是。
他虽然嘴上说着好,但眼中的神色却并不开心。
她握住容慎的手,说,“无论如何,我会陪在你身边。”
容慎的手一僵,随即紧紧握住,他低声呢喃,“我答应你的事也能很快兑现了。”
皇帝驾崩的第三日,容慎于紫宸殿举办登基大典。
自此,他成为名正言顺的夏国皇帝,而他那帮不安分的兄弟们也被彻底按在摇篮中。
他册封谢春朝为后赐居坤宁宫,良妃晋升为太后赐居慈宁宫。
谢春朝从东宫搬至了皇宫,她的宫殿是离紫宸殿最近的坤宁宫,但她搬进宫半个月了,也只有刚进宫的那天去看了一眼,后来她就一直同容慎一起住在紫宸殿里。
而他在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他议政的紫宸殿又增添了一把椅子,说要与皇后共治天下。
这无疑又掀起了一番风浪,但在容慎高压的打压下,这条政令还是坚定的执行了下去。
毕竟他做太子时,他想做的事就没有一件不成,如今他已是皇上,天下之大又有几人能拦得住他呢?
谢春朝在第一次出现在朝堂上时,整个朝堂的氛围凝滞又沉重,仿佛比上一次皇帝死时还要沉痛。
但谢春朝速来心大,也对他们的态度早有预料,便神色如常的坐在容慎为她准备的椅子上。
下首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头出列道,“陛下,此举有违天和啊!”
“自古以来,哪有女人出现在朝堂上的道理?这岂不是牝鸡司晨?!”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啊!”
容慎的神色已经很不耐了,他垂眼看阶下之人,冷声道,“自古以来没有的事情?那朕今日就要开这个先例。”
“朕当初在楚国求婚时便说过要与皇后共治夏国,诸位是想朕失信于皇后,失信于楚国,失信于天下人吗?!”
容慎从来不是一位和善且任摆布的皇帝,从他做太子时,众臣便已明白,如今见容慎态度坚决,一个个也踌躇不已。
不知还该不该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