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县县令年过半百,他在粟县待了二十年,虽称不上是什么绝世大清官,但粟县的老百姓在他的治理下倒也过的安居乐业。
华美精贵的马车越过略有寒酸的城门,这辆庞大的红木马车上虽有着长度深浅不一的伤痕,但对于这座偏远的小城来说,仍然是难得一见的风景。
守城小卒虽不认识谢春朝,但却是认得队伍最前端的裴将军,忙不迭的跑去县衙禀告县令大老爷。
“县令大人,裴将军来了!”
“裴将军?”老爷椅上的头发花白的男人猛地惊起,“他不在边疆待着,怎么跑我这儿了?”
他忙从侍从手中接过外褂套在身上,又理了理花白的胡子。
“我也不知。”那小卒道,“不过裴将军似乎是护送一个人来的,那人坐在马车里看不清真容,不过瞧那架势应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连裴将军都毕恭毕敬的。”
粟县县令惊了一跳,他在粟县多年,自然是知晓这位裴将军的性情。
那家伙可高傲得很,谁都不服,除了……
“莫不是谢世子来了?”粟县县令问完,又摇摇头否决,“不对,若是谢世子,他定然也是骑着高头骏马,又怎会躲在马车里?”
不过无论来者是谁,粟县县令都已穿戴好正式的官服,准备去门口迎接。
哎,原本悠闲的一天又泡汤了。
马车徐徐在县衙门口停下,车帘后先伸出一双莹白修长的手,紧接着下来一位貌若牡丹的姑娘,衣着鲜艳比花娇,顾盼之间恍若洛神下凡。
粟县县令一时惊住了。
他缓了两秒后方上前作揖,心道,难不成是裴将军的妻子?生得这般貌美,难怪会毕恭毕敬的捧着了。
他虽这么想,但嘴上却并没表露出来,“裴将军,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辽王之女,春华郡主。”
粟县县令大惊,忙垂下头行礼,“竟是郡主,下官失礼冒犯郡主了。”
若是别的郡主,粟县县令也不会这般惊讶。
可这位可是楚国最受宠的春华郡主,他的父亲还是有着战神之名的辽王,比起公主也不遑多让了。
“无妨。”
两人交谈间,粟县县令又注意到,又有几位小兵从马车上抬出一位玉面似仙的公子,“这位公子是?”
谢春朝道,“这是我夫君林惊容,也是林御史的儿子。”
御史这官虽放在上陵是不够瞧的,可若放在粟县,那可是顶顶了不得的大官。
县令瞬时感到压力巨大,怎么他这座小小的粟县,忽而来了这么多大人物?
若是一个没应对好,他这官岂不是做到头了?
做官做到他这个年龄,他也没想过再奋斗什么的。
只要守好他这一亩三分田,老老实实的等到退休就算此生圆满了。
“原来是林御史家的公子。”粟县县令瞧着林惊容的面色不太好的样子,忙又问,“林公子这是怎么了?要不要下官请大夫来为林公子看看。”
“没什么。”
粟县县令松了一口气,可谢春朝的下一句话让他险些当场去世!
“只是在玄凤谷遇见山匪,被山匪捅了一刀。”
粟县县令的腿一软,若不是身后有人扶着他,恐怕都要吓趴在地了。
玄凤谷!
那可是粟县的地盘啊!
那帮子山匪平日里待在山上也不怎么下山为祸粟县的百姓,当然不是说他们是好的山匪,而是山匪也是有脑子的。
他们也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
每每都是离开粟县的地界,去别的地方打家劫舍,掠取财物,有时冬日道路难行时,他们还会使银子找山下的百姓购买物资。
所以粟县县令虽然知道有这么一帮山匪,但见他们又没祸害他地盘上的人,也就随他们去了。
可谁能料到!
这帮山匪竟然突然在玄凤谷打劫了!
一打劫还挑了个硬骨头!
他面色青白,颤巍巍地说,“下……下官……下官这就去为林公子请大夫来。”
“不用请大夫了。”谢春朝道,“伤我们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只需静养几日。”
粟县县令闻言,连忙吩咐下人,“快!”
“快为林公子收拾出一间厢房来。”
由于林惊容受了伤,他就暂且被人安排进房间,而谢春朝他们则在粟县县令的陪同下进了大堂。
谢春朝问,“这山匪是在你粟县地盘出现的,你在粟县当了这么多年的县令难道不知道粟县出了匪吗?”
“这……”粟县县令脑袋飞速运转,决定还是死鸭子嘴硬只做不知,“这……我也不知道啊。”
“这……”他看向立在一边的县丞,问道,“你可知道附近出了匪的事?”
县丞连连摇头,道,“这从未听说过。”
粟县县令又拧眉看向县尉,问,“你呢?你负责一县之安危,难道也不曾听说过吗?”
县尉一个头两个大,当着两位上司的面和一位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注视下,磕磕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啊。”
“从来没有百姓向我反映过附近有山匪出没啊。”
粟县县令闻言又看回谢春朝,道,“郡主,我们粟县从未出现过山匪害人的情况,所以……我们真的不知这山匪从何而来。”
“但郡主的车架竟在我粟县出现这等恶劣的大事,我身为一县之主定不会推脱,必将这山匪捉拿归案,为林公子报仇!”
谢春朝勾唇浅笑,不愧是做了半辈子的官,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但也绝不愚蠢。
但谢春朝也懒得和他计较,这件事归根到底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能管的事。
只要他不阻了她的道,她也不愿为难他。
“不用你们出手。”谢春朝晃了晃茶杯,瞧了眼杯内的茶,又将茶杯放了回去,道,“本郡主打算自己去剿匪。”
“什么?!”粟县县令险些惊掉了下巴,“郡主万金之体,怎可做这等事?若是郡主有所损伤,下官纵有十条命也不够赔啊!”
谢春朝轻笑,“不用你十条,只要一条命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