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虽也恨林邵麟不争气,做下这等子没脸的事。
但她也是林邵麟的亲娘,怎么可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活活被打死?
儿子错了,严加管教就是,但若是打死,那可是要她的命啊。
林邵麟的臀部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血浸湿衣衫,而后一滴滴的落在板凳上,而凳子的两边则是滴滴被冻结的血珠。
林御史这是发了狠,要把林邵麟打死啊。
要说林御史这辈子最重视什么,只有两个字——名利。
他能为娶当年的王氏小姐而抛弃跟他多年的女子,把林惊容丢在乡下庄子里不管不顾,今日也能为家族名声,前途,而活活打死林邵麟。
林惊容看不下去了,出言求饶道,“父亲,饶了邵弟吧。”
“他年纪小,犯错是难免的,再这样打下去,邵弟真的会死啊?”
王氏听见林惊容的声音,登时骂道,
“不用你假装好心!你明知麟儿赌博,却屡次借钱与他!不与父母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林惊容听王氏骂道,也不甚在意,只道,
“父亲,饶过邵弟这回吧,酿成如今的局面,也有我的错。”
“邵弟也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啊。”
林御史神色犹疑,但却始终没有喊停手。
说话间,又一块板子重重打在林邵麟的身上,他大叫一声,两眼一翻,登时晕了过去。
王氏见状,心急如焚地扑在林邵麟身上,替他挡下板子。
王氏自幼便娇生惯养,做了一辈子贵女,这辈子唯一受的疼也只有生孩子那一遭。
如今身上贸然挨了一板子,登时疼得她身子都在颤抖,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愿离开,紧紧的将林邵麟护在身上。
执行的护卫们见夫人拦着,也不敢把板子打在夫人身上,只得停手看着林御史,等着林御史的吩咐。
王氏抬眸狠狠瞪着林御史,唇边是红到刺眼的血,“林劲!我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林御史见状,愣了下,而后摆摆手,道,“好了,停。”
行刑的护卫闻言松了口气,他们若是继续打下去,打坏了二少爷,莫说日后夫人不会放过他们,怕是连老爷日后想起后悔都难免会迁怒他们。
王氏闻言松了口气,忙让人将林邵麟抬入屋内,又让早已在院外等候的大夫来为林邵麟治伤。
满屋的血腥味熏得谢春朝后退一步,掩住口鼻。
林御史看向林惊容,一双眼眸漆黑如墨深,似乎是在考量着什么,
“惊容,你早就知道邵麟赌博的事?”
林惊容垂眸道,“我先前原也不知晓,但邵弟总是来问我借钱,他问我借了几次后,我几经追问,方知邵弟是赌博欠了钱。”
“你既知晓邵麟赌博,为何不第一时间禀告于我?”
林御史眼神审视,他也信了王氏之言,他这位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儿子,实则一直在用纵容,捧杀的手段坑害林邵麟。
“我……”林惊容道,“邵弟他不允许我告诉你们。”
“他说,他会改,让我相信他。”
“还说,若是让你们知晓,你们会把他打死的。”
林惊容话音刚落,已经换完衣服的王氏厉声喝道,
“你胡说!分明是你教唆我儿子!”
“邵儿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老爷!我早就说过,他就是一条毒蛇!恨着我们全家人的毒蛇!你将他放在乡下庄子里不管不问!他怎么可能不记恨?!”
“是他害了我们的儿子啊!老爷,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林御史虽恨林邵麟赌博偷盗家中财物,但在此之前,他也对林邵麟颇下苦心,一心指着他为林家添光。
可眼下,这儿子显然是废了。
一个赌鬼,日后还能有什么成就?
“惊容!你母亲所言是否属实?你可知暗害同宗兄弟该当何罪吗?”
王氏眼神恶毒,“老爷,上家法吧!”
“不上家法他是不肯说的!”
王氏自己的儿子被打的不成人样,她也要林惊容被打的不成人样方解气!
“林惊容,你既不肯说,我只能请家法了!”
林惊容眼中闪过一抹轻笑,这家人还真是偏心到没边了。
二儿子赌博,却要大儿子受罚。
谢春朝站在林惊容身前,喝道,“我看谁敢动手?!”
林御史见是谢春朝,态度客气多了,
“郡主,这是我们林家的家事,还望郡主莫要插手。”
“家事?”谢春朝冷笑,“我管你什么家事不家事,我只知,林惊容是我夫君。”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
并不算强壮的小小身影挡在他面前将他护在身后,他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和她纤细到仿佛轻轻一扭就会断的脖子,明明自己也不强大,却总是将他护在身后。
林惊容这辈子曾被很多人保护过,他们或是他的属下,或是仰慕他的人,或是需要讨好他的人。
可唯有谢春朝是不抱着任何目的,任何所求的,保护他。
毕竟如今的他只是一位卑微入泥的将死之人。
她从他这儿得不到任何好处。
她是一位天生善良的人吗?
似乎也不是。
她好像只会对他这般好。
发现这一点的林惊容让他的心情更愉悦了。
但他又不太明白,这为何会使他愉悦。
林御史虽顾忌谢春朝的身份,但被人这般下了面子,亦有了几分怒气,他难得硬气一回,道,
“林惊容是我儿子,我想怎么对他都行!”
“呵。”谢春朝嗤笑一声,眼神嘲讽,“你还知道林惊容是你儿子?”
“我以为林惊容只是你从路边捡回来的阿猫阿狗呢!”
“谁家父亲会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林惊容不忍林邵麟落难借钱给他有什么错?!难道林邵麟赌博是林惊容怂恿的吗?还是林惊容逼着他去赌的?!”
“他若有错,也只是错在他太善良!”
林惊容听着谢春朝的这篇长篇大论,愉悦到藏在袖中的手指,都在跳舞。
她夸我善良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