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兴怀等人的脸色暗自一变,还以为有另一伙贼人杀来。
却发现,来人各自穿着灰色劲装,人数虽然不过八人,但周身气机强横,竟然都是甲级兵武。
徐承卿的心中震惊,这甲级兵武又不是大白菜,怎地一下子出现这么多?
来人身形一晃,脚下在水面轻轻一点,犹如浮萍登渡,身体爆发出一道道残影,刹那间便出现在一众黑衣人的中间。
他们的手中的兵器也非寻常江湖人的刀剑,而是大枪,动作虽然简练,但杀伐果决,一扎之下,必然捅死一人。
只是转眼间,那三十名黑衣人,便被杀了七七八八。
“好厉害!这是军中的招式?朝廷竟然还藏有这么一支厉害的队伍?”
徐承卿觉得不可思议,本来皇帝只是调拨了五十人的亲卫,他还觉得寒碜,没想到真正的后手也在暗处。
或许这就是一个传承了五百年帝国的底蕴,甲级兵武也是批发似的。
唯有景兴怀,看着这些人衣服上绣着的【极乐】二字,隐隐明白。
来前天子曾经允诺他,说是会请武圣褚极峰出手。而那位武圣褚极峰,便被赐号【极乐王】,常年居住在帝京最繁华所在的【极乐楼】之中。
非是灭国之战,他不会出手的。
这些高手,想必都是武圣培养出来的。
而一旁的邱平,看出来的东西却更多,八人的身上虽然血气浓烈,但根子上,却藏有一抹浩大玄奇之气,却是与神力极其相似。
这些高手,竟然与神道的关系牵扯也极深。
不过想想也是正常,兵武之法本就脱胎于神道,想要大批量的制造甲级兵武,与神道合作却是最快最轻易的法子。
这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随着那些乙级兵武都被杀死,只剩下三位甲级兵武越发左支右绌,他们本就与于家兄弟争斗占不了上风,如今陡添八位甲级兵武,自然没有获胜之理。
“你们走!”
其中一人口中长啸一声,手里长剑爆发出一团光辉,抵御在于家兄弟之前。
而另外两人得了脱身机会,虽然心中悲痛,但还是身形一跃,朝着岸边而去。
不过,那八名灰衣人岂能让他们说走就走,八人犹如水银落地般散开,相互之间串联,瞬间犹如一张大网将附近的地界给笼罩住,把各处都堵截。
“给我退开!”
之前长啸的黑衣人,口中再次大喝一声,他张口竟喷吐出一口炽热的心头血,落在手中的剑器之上。
而刹那间,那剑器好似生出了灵性一般,直接脱离他的手掌,犹如游鱼一般窜出。
于家兄弟正要拦截,他们手中的长剑便在一瞬间被斩断,而后剑器掠过一道虚影,便从他们脖子处划过。
二人在这一刻血都凉了,脑子一片空白。
这种近乎仙法一般的手段,他们无法想象,也不知道怎么应对。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不对,为什么这长剑划过他们的脖子,但却直接从他们身体中穿过去了呢?
而下一刻,这柄长剑就跳跃着,落入了不远处甲板上一个童子的手中。
“竟然还是一件劣等的法器,却无需法力催动,只需消耗血气,便能发挥出足够威能。”
邱平把玩着这柄长剑,倒是对此物有点好奇。
此物的制作,里面还是有些巧思的。
而那催动剑器的黑衣人大惊失色,他最后的依仗,也是保证此次刺杀能够成功的关键之物,竟然被人轻松就拿捏了?
这童子到底是谁?大乾三大武圣,可没有侏儒。
“蛟元,帮我查查这把兵器是哪家哪派哪人铸造的,查明白后,领我的符令,调拨人马前去问罪。”
邱平随手将剑器往水中一扔,而刹那之间,水下竟然浮现出一条数百丈长的白色虚影,形如蛟龙。
河水微微滚动着,那虚影化作人形,直接接过剑器,领命而去。
在神道范围内,也是有各家门派和家族的,虽然比不得星空仙门大宗那么厉害,但依托神道之下,倒也过得畅快。
但似这种炼制特殊兵器,插手人间王朝之事,那就是犯神道忌讳了。
一旦调查清楚,整个门派都要看管起来。
这一番变故,不过发生在盏茶功夫之内。那为首黑衣人在失去剑器之后,也面如死灰,与另外两人一同,被看押了起来。
“既然景大人已经无碍,小人等便先告退了。”
那八名灰衣人虽然看向邱平的眼神万分忌惮,不晓得这位是谁,但还是冲着景兴怀拱了拱手,转身跃入岸边,转眼便消失不见。
但邱平能感知到,他们的气机依然在附近,随时潜行保护。
虽然他对于褚极峰的观感不好,但有这伙人在,就不用自己经常出手了。
他毕竟身为神只,太过于干涉人间之事,总是不太好。
“尊神,这三人应该如何处理?”
景兴怀从众人的保护中离开,率先向邱平行了一礼,恭声问道。
“你是此行的主角,自己决断,不用问我。”
邱平摆了摆手,他只是辅助景兴怀整顿漕运的,这些琐碎事情他不会管。
“好!”
“二位师叔,劳请了。”
景兴怀重重一点头,看向于家兄弟。
“锵。”
于锦江伸手一抓,将一名侍卫的长刀抽出,刹那间掠过三名黑衣人的脖子,三颗大好人头飞起,鲜血喷得到处都是。
“将他们的尸体寻个地方扔掉,头颅用石灰覆盖,送至渡口悬挂!”
“我景某人别着脑袋整理漕运,就没想着活着回去。任何人胆敢插手漕运,这就是下场!”
景兴怀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此刻却煞气腾腾。
邱平暗自点头,不愧是当年自己看中之人,虽然并非完人,但却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子。
若非如此,又怎么才能跟那些贪官污吏斗上一场。
众人依言,各自下去干活。而船老大则领着一众伙计,把船板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这艘大船一路向南而去,路上却没有再遇到什么波澜。
……
他们的船只或许是轻装简行之故,速度比起朝廷水师的速度要快得多。
不到八天时间,便已经进入了青州境内。
而这个时候,横行漕运,劫掠无数的【替天盟】覆灭的正式公文终于传入帝京,景兴怀也被人送来一份。
在朝廷正式的公文中,却说这伙水匪是得罪了神灵,方才被灭,朝廷水师没起到半点功劳。
对于朝廷衮衮诸公而言,这听着有些荒谬。
虽然以他们的地位,也隐约知道这世上神灵的存在,但神灵从不干涉人间,又怎么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唯有景兴怀等人,却一脸古怪。
因为那文书中言及的【督管天下漕运总司大元帅】,此刻就在他们身边呢。
“既然水师暂时无事,那便正好以天子剑节制,随我一同却整理漕运。”
景兴怀默默将文书放下,抬头看向前方。
地方上的关系错综复杂,他们虽然有天子剑,还有五十亲兵,但若是那些人不肯配合,仅凭他们这点人却拿捏不住那些刁钻鬼蜮之徒。
皇帝赐予他天子剑,便是方便他随时从地方上调拨军队,必要之时,可铁血镇压。
当然,景兴怀内心也清楚。
这是一柄双刃剑,若是在高压之下,引得地方殊死一搏甚至反叛,他面临的下场恐怕不会很好。
怕是天底下不知道多少人打着清君侧,诛景贼的口号,逼迫皇帝妥协。
“景大人,裴大人那边传来消息,他邀请了一百余位清查账目的先生,如今快到海平府了。”
徐承卿将刚刚收到的快信递给景兴怀。
他口中的裴大人,自然是景兴怀的恩师裴洮,裴洮是文坛大家,门生故吏遍布各处,他依仗自己的人脉,从各地调拨了一些幕僚和账房先生,帮助景兴怀一同查账。
漕运一片混乱,但只要你真心想查,肯定是能查出许多亏空。
别的不说,就是各地钞关贩卖官旗一事。
只要伱购买了此处钞关的官旗,便直接放行,账目上不会有任何记载。但是,只要你不是每处钞关都买了官旗,就总会在某个地方有记录。
就算你家大业大,把所有钞关的官旗都买了,但有这实力的,必然是大型商号。
这些都是朝廷要查的重点对象,你在某年某月运卖了什么货物,但钞关却没有相关记载,那必然是逃税了。
以那些经验丰富,行事老辣的账房先生之能,想要查出些问题,再简单不过。
一旦查出问题,不仅要补缴亏空,还要反过来缴纳罚款。
否则直接抄家灭族。
景兴怀心中闪过无数念头,这些说来容易,但一旦地方上串联起来,合力反击,将会引发一场巨大风暴。
一不留神,就是各路皆反。
待得进入青州地界之后,他们便趁着夜色,直接离开了大船。
但船只上依然打着朝廷钦差的旗帜,令船上的伙计冒充他们的身份。
因为景兴怀跟下面人打交道太多了,那些老油子一旦发现有问题,很可能直接烧了账目本。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这些账目本除却各地钞关留有存档外,在主管漕运的衙门也有备份。
他们需要暗中出击,在所有人串联起来之前,把账目本先一步捏在手里。
邱平就混迹在景兴怀的队伍中,他既不出手帮忙,也不出面干预。
每日里除了吃就是睡,对他来说,就好似玩了一场沉浸式的剧情体验。
不过不说,这种紧张刺激的办案过程,还是让他觉得很带感的。
若是能拍成电视剧,应该收视率能不错。
为什么景兴怀第一站就选择海平府,因为这里是朝廷临时召集的水师所在。
这群人在剿匪忙碌无功之后,便直接回返了此地。
估计等朝廷的调令下来,就要解散了。
毕竟这可是万余人马,每天的吃喝消耗,都是朝廷直接拨款。
朝廷刚刚结束北面与胡人的作战,如今户部天天在喊穷呢。
在海平府临近【灵湖】之处,便是水师大营的驻地。
在平坦的两岸,连绵的大帐铺陈开来,好似大地上生长了无数灰白色的蘑菇。
一艘艘水师大船就停泊在湖泊之中,而那些士兵正懒散地在营中搏戏。
大乾王朝的边军其实还算精锐,京营也不差,但这水师却是出了名的拉跨。
他们毕竟面对最多的就是王朝内部的水匪。
这些水匪多则千余人,少则一两百人,只要朝廷稍微认真起来,便能随时灭掉。
故此,这支水师对于操练什么的,从来都不怎么上心。
尤其是这还是一支临时收编起来的队伍,连口音语言都不通,交流起来甚是费力。
景兴怀取出天子剑,便直接闯入了营寨之内。
“此间的主事是谁?”
他看着四周懒懒散散的众人,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满。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这只队伍变成这个样子,此间的将帅也逃不了责任。
若是他是督军,早就把领头的直接给砍了。
哪怕战斗力不行,但如此松垮,简直丢尽了朝廷脸面。
营帐中的士兵看到这伙外来者,虽然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却丝毫没有害怕之意,反倒嘻嘻哈哈地围拢过来,仿佛田间地头的老农在看着热闹。
见到此番情况,景兴怀更加不悦。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中间帅帐才有一穿着里衣的大汉走了出来,他的衣服歪歪斜斜,身上还有浓郁酒气。
透过那帅帐的缝隙,隐约能听到些娇笑声音以及一抹春色。
“妈了个巴子,是哪个王八羔子不长眼,跑到我这儿撒野。”
他人还未到跟前,口中便是一连串的咒骂。
“听说是京城里过来的大官,节帅小心些应对。”
附近围观的众士兵,一个个嘻嘻哈哈,有些还跟着附和。
“什么狗屁大官,剿匪只给了咱们几日时间,便每天都催命似的催。”
那大汉走到景兴怀面前,浑身的酒气和臭味扑面而来,他居高临下,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打量着景兴怀这帮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