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们不是同一个姓啊?”
“我叫季,他叫顾,我们都是单字,后来为了不那么醒目,就各自又取了名字。”
妙妙问道:“世界那么大,人口那么多,怎么我们的小黎同志就单单遇到你们哥俩了?”
“因为这对太极石。”
季阿公摩挲着那两块小石子,道:“我们兄弟俩一人有一块太极石,只要太极石在一定的范围内,就能够感应到另一个人。
当时在被杀阵困住的时候,我把这块太极石递给小黎,想让她去找顾怀山,可是我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困住了。小黎也不清楚我的意思,她以为这是我留给她最后的遗物。”
“在我失踪后,顾怀山就一直靠着太极石来寻找我,但因为我被困的地方太偏僻,超出了范围,他一直没法来帮我。后来我才知道,有一天顾怀山靠着太极石找到了小黎,询问小黎我的下落,他立马来那里找我了——可是……”
“可是季阿公已经脱困了?”
“是,我去找小黎了,和他们错过了。
其实顾怀山以前并不会阵术,也没去研究,如果当时他会阵术的话,是会发现我其实还活着,并且刚刚脱困的。
接下来我花了两年时间去找小黎,没找到只能回家。结果回家后,就看见了他们。”
季阿公苦笑不已。
辰风他们也觉得好可惜。
造化弄人。
一边是老爷子,一边是季阿公,都是很好的人。
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偏袒谁。
“那天我很愤怒,我愤怒地指责顾怀山,对他说了一大堆难听的话——但其实我知道那是我的错,是我自己被困住的,顾怀山也没做错什么。我只是不甘心,也没法接受他们在一起。”
季阿公满脸痛苦。
“黎道人呢?”辰风问道。
“她喜欢上了顾怀山,我也不怪她,她到底是独处了百年,又因为我们是兄弟,有一些共同的地方,潜移默化。可是她看见我还活着,也是很震惊,不知道怎么面对——”
“顾怀山也许是愧疚自己花了百年时间没确定我还活着,也许是想弥补我,他告诉我,他可以退出。”
“可感情这种事,怎么是说退出就退出的呢?如果一个人心中占据了另一个人,难道他退出了,我就能心安理得再住进小黎的心里?”
季阿公自嘲一笑。
即便他再生气,也始终有着自己的原则。
“我不需要他退出,我自己选择离开,我只是不想见到他们两个。我不再用气诀保护自己的容貌,让自己变成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这样的面貌,配不上年轻的小黎,让自己断了念想。”
“可我没想到,再见到顾怀山的时候,他也变成了一个老头。我才明白,他和我做了同样的事情,他本意是希望以这种方式退出,让我回到小黎身边。”
辰风心里叹息,原来是季阿公是这样变老的。
难怪,按理说连黎道人都能永葆青春,季阿公和老爷子两人没有道理做不到这一点。
可他们都为了对方而做出这种选择。
“那天我痛骂了他整整三个小时,可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我骂,坐在我门口听着我骂,一句话也不反驳。
我让他用气诀把面貌维持回去,去找小黎,他摇头拒绝了。我们都是寿命无限的人,他不愿意这样对待自己的弟弟。”
“他想让我去找小黎,但我把他赶走了,不想再看见他。可是他也没有回到小黎身边,即便我们都喜欢同一个女孩——”
季阿公握紧了拳头。
他心底仍然喜欢那个人,可是他还是不愿意表露出这一点。
“顾怀山以前从不钻研阵术,那天临走前,他告诉我,为了不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他会去学阵术。他说如果当时自己精通阵术的话,就会在那里发现我从阵法里脱困了,那他绝不会对小黎有想法。”
“他确实做到了,顾怀山是个天赋很高的人,只要他钻研一件事,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他的阵术造诣甚至超过了我。”
季阿公目光十分复杂。
而辰风却是相当诧异!
老爷子竟然是因为愧对季阿公,而去学的阵术?
要知道老爷子的阵术造诣,可是极为恐怖的!
原以为那是他天生喜欢阵术,却没想到那只是他为了自己弟弟而学的,还成为了这个世界无人可比的顶级阵术宗师!
为了自己的弟弟,他居然可以做到这一点!
这才是天赋啊!
想学什么就学什么,真是可怕。
身边传来一阵啜泣声,转头一看,却发现空空和妙妙两人抱在一起,两眼泪汪。
“你们哭什么啊!”
“不知道,就是想哭啊!”空空用手背抹着眼泪,惨兮兮地说道,“顾爷爷和季阿公都为对方而选择变老了,我好难过啊!他们本来长得很帅的。”
“我也是……呜呜,顾爷爷还为了季阿公去学阵术,因为他要保护自己的弟弟……啊啊……他们兄弟俩为什么这么古怪……啊……”
妙妙搂着空空的脖子,“啊呜啊呜”地哭着。
小眼睛哭得那叫一个通红。
辰风嘀咕道:“难道比你们这两个更古怪吗?”
“可我和妙妙是兄妹,不会喜欢上同一个人啊……”
空空放开嗓子哭得格外大声。
辰风:“……”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季阿公望着辰风,叹了口气:
“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孙儿,我原本只希望你能平安过一生,但他觉得你的天赋不该浪费,他引你走上了这条路,我知道他这样做是对的——但我就是没有办法忍受他什么事情都是对的。”
季阿公低声道:“他抢走了我喜欢的女孩,为什么连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抢走去当自己的徒弟?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还是对他很恼火,他让我到现在变得一无所有。”
握紧了那两颗太极石,季阿公心里空荡荡的。
活了不知多少岁月,怨了一辈子,到头来仍然是孑然一身。
季阿公也有自己的苦楚,他只是从来不说,以自己的方式活着。
“季阿公,您不是一无所有,我一直都在。”辰风轻声道。
他从小就跟着季阿公学习各种知识,一直都把季阿公当成自己的亲人。即便在不知情的时候,拜了老爷子为师,可他从来没忘记照顾季阿公的感受。
“对啊,我一直把季阿公当偶像呢。”空空把眼泪擦干净,大声说道。
“我们可敬佩季阿公了!”
妙妙拉着季阿公的手拼命地点头。
季阿公望着这三人,怔怔出神。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们的脸上,或稚嫩,或淳朴。
眼角未干的泪珠还闪烁着希冀真诚的光芒。
那三张年轻的脸让季阿公的心颤动了下。
“你们说得没错,我还有你们。”
季阿公疼惜地摸了摸空空和妙妙的脑袋,又看着辰风。
“你一直都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即便你拜他为师,我并不是反对这一点——我只是——只是——”
“季阿公,我明白。”
辰风笑了笑。
他不需要知道季阿公的理由。
身为晚辈,他没资格去评判什么。
无论季阿公当初愿不愿意让辰风走上镇灵师的路,那都是过去的事。
季阿公不欠他什么,但却一直在保护他。
这点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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