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四月的最后一天,这一天伊斯坦布尔的气温迈入三十度大关,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正式迎来了他们的盛夏时节。
早晨,七点整,柏原绣推开酒店的旋转门,服务社把他的行李放进了一早就等候在酒店门外的计程车后备箱,柏原绣把一百美元交到服务生手里,显然,服务生对于他给的小费数目无比满意,他用音标不是很准的英文说了数次“欢迎再次光临。”这位服务生还递给了柏原绣他的私人手机号,他暗示柏原绣下次再来到土耳其可以找到他,他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漂亮妞。
坐上了计程车,计程车开始驶离那座充满着地中海风情的金色酒店,这座城市崇尚金色和蓝色,沿途一些建筑大多采用这两种色调,四月末早晨日光投射在金色和蓝色的建筑上,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来。
一夜未眠让柏原绣疲惫的闭上眼睛。
数分钟之后计程车司机问他要不要听音乐。
确实,柏原绣需要一些声音来赶跑他此时此刻脑子里大片大片的空洞。
欢快的土耳其音乐响起。
在欢快的音乐声中柏原绣似乎听到了连窜的脚步声,脚步声从古玩市场开始,一路退着,后面有另外一双脚步步步逼近,一路退一路追经过弯弯曲曲老城区小巷最后停在白色的香料广场上。
伊斯坦布尔的天空无限湛蓝,她站在湛蓝的天空底下,恍然如梦,他一步步朝着她走去,伸手,她的脸越来越为清楚,你们瞧,她正在眯着眼睛看他。
赵香侬一眯起眼睛柏原绣就想吻她的嘴唇。
她的嘴唇还是一如往日的模样,淡淡的润润的,有着玫瑰花瓣的光泽。
伸手,眼看指尖就要触到她的唇瓣了……
“先生,先生!”冷不防,一个男中音近在耳畔。
柏原绣睁开了眼睛。
计程车司机提醒着他机场到了。
食指大力按住太阳穴,柏原绣让自己从短暂的幻梦中醒来,站在白色广场的那个女人叫做穆又恩。
赵香侬死了,赵香侬已经在大西洋海底沉睡了三年。
颓然间,柏原绣手从太阳穴上滑落。
计程车司机把他的行李放到了机场手推车上。
皮甲还有几千里卡,柏原绣把那些里拉统统给了计程车司机,就像是怕他反悔讨回钱似的,计程车司机开着他的车一溜烟跑了。
皮甲里还有一张酒店服务生给他的联系名片,柏原绣把名片丢进了垃圾箱里。
“欢迎再次光临”?
不,不,他永远都不会再来到这里了!柏原绣推着行李车进入机场入口,头也不回!
九点二十分,距离柏原绣登机时间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时间,在洗手间柏原绣捡到了一本护照,柏原绣打开那本护照。
那本掉落在柏原绣脚边印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字样的护照让柏原绣花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一个信息一个信息的核实。
盖上护照的手是在发抖着的,可和他发抖的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心。
柏原绣的一颗心比任何时候都来要来的冷静,冷静得出奇,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恰恰是冷静。
之后,柏原绣把护照拿到机场失物招领处。
十五分钟后,机场广播一遍遍响起了“国籍为中国籍的周小奇先生如果您发现您丢失了护照的话,请尽快到机场失物招领处认领您的护照。”
机场广播响起数十分钟之后,有一位年纪约三十岁左右的东方男子出现在机场失物招领处,男子自称是广播里提到的中国籍男子周小奇。
“请问您真的是来自北京的周小奇先生吗?”核对信息的工作人员再一次询问。
“是的。”
“请问您是在三天持这本护照入境的吗?”
“是的!”男子回答,他一边回答一边看腕表,看完腕表之后他目光无意间掠过一处角落,刚刚在余光中他看到有一个人来到那里站停,当看清楚站在角落的那个人时,他咽下了接下来的话。
然后,他接过他的护照,开始苦笑,该来的还是来了。
相信,那个取代他身份的男人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从安拓海变成周小奇的他会丢了他的护照,然后他的护照被那个叫做柏原绣的男人捡到。
柏原绣目光灼灼的落在那个昨天出现在他酒店房间给了他当头一棒相貌极为普通的男人的脸上。
眼前男人的相貌普通到在大街上随随便便就可以抓到一大把。
白色广场上,那个叫做“穆又恩”的女人曾经和柏原绣说过“除了我丈夫之外你是我看过男人中第二好看的人。”
“穆又恩”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谎,偶尔出现在杂志上的宋玉泽确实拥有一副足以让女人们为之神魂颠倒的皮囊。
柏原绣一步步朝着表情无奈的男人走去,一字一句:“现在,我应该称呼你为安拓海还是周小奇?”
这一刻,柏原绣无比确定顶着安拓海身份的宋玉泽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想知道,柏原绣唯一迫切的是拆穿宋玉泽的谎言,把他的小侬带回去,柏原绣怎么可能认不出赵香侬来,怎么可能!
这一天,柏原绣没有搭乘从阿塔图尔克机场飞芝加哥航班,拿着周小奇身份的安拓海也没有搭乘回北京的班机。
两个人走出机场,机场外,柏原绣把他的手机递给安拓海:“给宋玉泽打电话。”
宋玉泽接到安拓海的电话时正在酒店房间给穆又恩擦脸。
这一天宋玉泽比平常晚了近半个小时起床,宋玉泽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那张紧紧挨着他的脸,最近,她的脸色红润了些许,体重也从之前维持了一阶段的八十七磅增加到了九十一磅,医生说要让她身体达标体重应该维持在一百一十磅左右,现在距离一百一十磅还有十九磅。
她在他身边呼呼大睡着,忍不住宋玉泽手去轻捏她的脸颊,低声说着:“你要给我争气点,快点把那十九磅给我补回来。”
这样,他才不会心惊胆战,才不会每夜每夜惊醒,睁开眼睛去摸身边的人,看她还在不在。
她曾经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宋玉泽手触到的黏糊糊的,几个小时前发生在这个房间里的还历历在目,她的紧致让他到了最后没有丝毫的节制,她在他身下辗转承受,最终,两具身体汗淋淋的。
现在,她累坏了吧?这还是她的身体恢复过来她在一个晚上承受他两次。
真是倔强的姑娘,他知道因为她的身体状况她是自卑的,土耳其姑娘的身材高挑健美,一度,她曾经以为他不渴望她。
怎么会不渴望她呢?她一定不知道在医生允许他们同睡一张床时有多少个深夜他都偷偷起来冲冷水澡。
此时此刻,因为昨晚他的不加节制,她的脸色看起来比起昨天少了一点红润,宋玉泽极为懊恼,他在心里警告着自己,以后在没有医生的允许下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手顺着她的脸往下移动,被汗水粘湿的头发黏腻腻的贴在她颈部上。
轻轻把她的头从他的肩膀上移动到枕头上,宋玉泽起身,就像是无数次每次醒来时都重复会做的事情一样,低头,唇印在她的额头上。
“早安,赵香侬!”唇印在她的额头上,心里低低唤。
赵香侬,这三个字梦萦魂牵!
宋玉泽从床上起来,他拿来了温水,沾着温水的毛巾落在她的身上,当毛巾抵达她的颈部时她敛了敛眉,之后,眉头迅速舒展开来,把她的脸颊往着他的手掌蹭,声音欢喜:阿拓。
阿拓?!有时候她叫他“阿拓”有时候她叫她“安拓海”。最初的那一阶段,“阿拓”“安拓海”都曾经让他心里觉得极为的烦躁,厌烦,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她在叫着的是另外一个人,她在心心念念着的是另外一个人,因为安拓海这个人物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后来,宋玉泽做了一件极为孩子气的事情,他把她带到真正的安拓海面前,他远远指着安拓海,问她觉得那个人怎么样,他问她要是那个人也叫安拓海的话她是不是会爱他?
那一天,她因为他的话笑得跌倒在她怀里,在他怀里她和他说“我是因为你这个人才爱你,才嫁给你,又不是因为你叫安拓海才嫁给你。”
她的话让他哑然失笑,话虽然浅显,但却是道出了人世间最为简单纯粹的爱恋: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你的姓氏,你的年龄你的国籍你来自哪里我不关心,这原理就像是宋玉泽爱赵香侬一样,不管她叫做赵香侬还是叫做穆又恩他都爱她。
从这天起,宋玉泽不再为出现在她口中的“阿拓”还有“安拓海”而再耿耿于怀了。
“阿拓?”她试探性的再叫了一声。
“嗯。”他应答着,轻轻的把贴在她颈部上的发丝整理好。
“你今天不上班吗?”
“嗯,我今天不上班。”
“真好。”她的嘴角弧度开始上扬,然后继续找了一个舒服位置呼呼大睡。
在他为她擦脸时,搁在一边的手机响了,看清楚手机上的来电用户时宋玉泽有些讶异,这个时候安拓海不应该在飞机上吗?拿着手机来到了阳台,关上了阳台的门之后宋玉泽这才接起电话。
接通电话,电话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宋玉泽听到安拓海开口:“宋先生,柏原绣想见你。”
挂断了电话,宋玉泽站在阳台上,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从海平面吹过来的风刮起了他的衬衫衣摆,瑟瑟发响着。
宋玉泽回头去看那个还在床上睡懒觉的女人,那女人是他的妻子,他和她约好了活到七十八岁。
他和她要白头偕老!
迷迷糊糊间,穆又恩听到有阳台门拉上的声音,她所熟悉的那串脚步声来到她的床前,脚步声在她床前长时间驻足。
迷迷糊糊间,穆又恩听到安拓海叫她“又恩,穆又恩。”
她懒懒的应着。
“我现在有事情要出去一会,你在这里等我。”
“好。”
他的唇触了她的脸颊:“我晚上回去给你蒸饭。”
几乎,安拓海蒸的饭要跑到了穆又恩的梦里来了,热气腾腾的特别香,当在蒸饭上……
穆又恩下意识的舌尖润了润唇瓣,喃喃的念叨着:“热气腾腾的蒸饭上还要有烤得金黄金黄的大豆,然后再来点鱼子酱。”
穆又恩记得那阵子,她在医院被各种各样的药品折磨得不成人形,然后,有一个晚上,安拓海把她带到了一家中餐厅里,在那家中餐厅,他给她做了蒸饭,热气腾腾的蒸饭配金黄金黄的大豆,安拓海就坐在灯下一小小汤勺的白米饭配上若干大豆,他哄着她“穆又恩,你信吗,吃一口就可以让你忘记那些讨厌的药水味。”
也不知道是因为安拓海的声音太过于让人心酸,还是她太过于想念那久违的饭香所释放出来的烟火味,第一口下去了她的泪水就掉落了下来,落在了安拓海的手指尖上。
从那天起,穆又恩就记住了属于白米饭配黄色的大豆,在穆又恩的心里白米饭配大豆等于安拓海。
“我走了。”
“嗯。”
迷迷糊糊中脚步远去了,酒店房间门被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删除了很多留言,有邮箱的基本都删除了,还好在后台可以看到,过几天就可以写邮箱内容了,你们注意看作者有话说,如果发的话我会告诉一声的。
ps:明天恢复日更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