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用的毒药,是悄悄潜入幽竹屋子偷出来的。
毕竟他们常过来走动,有时为了图方便,不走前门,而是从后边过来。
“永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陷害本宫?”福妃质问永平。
永平却只是苦笑:“不必问了,我不会说的。”
“在陛下面前你居然敢如此放肆!”皇后不禁动怒,“如此刁奴,实在可恨!”
“皇后娘娘息怒,气坏了不值当的。”贤妃柔声安抚,“如今已经证明了福妃姐姐是清白的,这背后的人是谁?再细细地查就是了。”
“唉,也是时候的确不早。”皇上打了个哈欠,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剩下的叫他们把人带下去好好审吧,把人看好了,千万别叫他寻了短见。”
然后又特意安慰福妃:“这次的事情让你受了委屈,不过朕和皇后都知道,你绝没有歹毒心肠。
等到事情彻底水落石出,朕一定亲自给你做主。”
“多谢陛下和皇后娘,臣妾其实也并没有受什么委屈,只是更担心皇后娘娘。
因为永平和他背后指使之人,表面上是冲着臣妾来的,实则更是针对皇后。
叫臣妾协管御用监,是皇后娘娘您的意思。
如今这里闹得鸡犬不宁,不免会让有的人以为您治宫不严,用人不当。
还借此挑拨臣妾同您的关系,令您声名不贤。
还有一层歹毒心思,臣妾甚至都不敢想。”福妃说到这里不禁摇头。
“你不妨说说,朕很想知道。”皇上倒是对这个很感兴趣。
“这宫里人都知道,臣妾和皇后是同一天的生日,早也梦见过牡丹花神告诫臣妾,要尽心尽力服侍皇后,万不能存了别的心思。
还说臣妾天生就是为皇后娘娘挡灾的,凡是有什么灾殃,都先报应到臣妾身上。
这人处心积虑地针对臣妾,大有除之而后快的意思。
臣妾贱命不足惜,可一旦没了臣妾,也就没了给皇后娘娘挡灾殃的人了。”福妃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
“果然是心思恶毒,一定要彻查不贷!”皇上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等福妃她们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戌时了。
“姮照,我谢谢你了。”幽竹说着就要给薛姮照跪下,“若不是你,不但我的命保不住了,还要连累咱们娘娘。”
“姐姐,你快起来,这是折我的寿了。”薛姮照侧身躲过,“你要是真心疼我,就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好好好,你辛苦了,快好好睡吧。”幽竹连忙说,“我的大功臣,我的小祖宗,有你在,就好比是老君的免死符,我们尽可以平安了。”
“幽竹姐姐,你也担惊受怕了一整天了。也回去洗洗睡吧,等到大伙儿养足了精神,咱们明日再细说。”池素笑着说,一面扶着薛姮照,“瞧这位,已然撑不住了。”
于是众人各自睡下,再睁眼天可就大亮了。
薛姮照洗漱完毕过来给福妃娘娘请安,福妃问她:“你昨夜睡得还好?没有累着吧?”
“劳娘娘动问,奴婢很好。”薛姮照答道。
“昨天的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结果。”福妃说,“我看那人不会轻易束手就擒的。”
“以奴婢对她的了解,她一定在动手之前就已经想好万一失败的退路了。”薛姮照道,“不过就永平下毒这件事来说,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果然又过了一天,就听说永平招了。
“什么?竟然是耿贵人干的?!”幽竹听说之后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她是为了什么?!”
“反正就是这么个结果,”池素直翻眼睛,“耿贵人说她是嫉妒咱们娘娘得势,看不惯才这么做的。谁信啊!”
“这个耿贵人一向在宫里就像个隐形人似的,她原本就不得宠,又无所出。
之所以被封为贵人,还是先太后娘娘在的时候,有一次病了,她跪在雪地里祷告了一个多时辰。
感动了太后,才向陛下进言,升了她的位分。
谁想这么个人,居然有胆子做下这么大的事。真就好像是诈尸一样骇人,怪不得人难以相信。”碧树摇头叹息。
“不过现在不管怎么样,皇后娘娘已经宣布事情到此为止了。”幽竹瘪瘪嘴,“咱们也不能揪着这事儿不放是不是吗?”
薛姮照听着她们几个议论,只是静静地看书,并不理会。
这个结果和她料想的原本就差不多,耿贵人只是被推出来的一个替罪鬼罢了。
皇后当然也知道她不是真凶,但既然皇后不愿意让真凶现身,那大家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起装糊涂。
“我还听说耿贵人已经被赐了白绫,今日午时就要自裁了。她的两个宫女也没幸免,”芳甸叹气,“这可真是,一下子八九条人命,何苦来哉!”
“宫里的事从来都是这样,”碧树也叹气,“杀人不见血的。”
耿贵人看着托盘里的白绫,僵直的双手最终还是探过去拿了起来。
白绫柔滑细腻,却又冷冰冰,像一条死去的蛇。
她并不太害怕死,因为她的命早在深宫里被磨去了大半条。
并且在无数个漫漫长夜里,她都不止一次地想过死。
唯一让她支撑下来的那个人,今天将和她共赴黄泉。
余下的光阴只有一寸,耿贵人用它来回忆过去。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两小无猜一起长大,原本以为会如长辈们玩笑所说的那般,顺理成章结为连理。
谁想自己竟然入选秀女,拆散鸳鸯在两下里。
入了宫,封了心,做个泥人儿,叫人摆布着,事事由不得自己。
她是小门户出身,在宫里不得宠。但好在对他人没什么威胁,也能混个平安。
但那年刚入秋,她在禁宫的甬道上看见了他。
他穿着低等太监服色,弓着身躯向她请安。
她在艳阳高照下万箭穿心。
为了她,他甘心入宫做了太监。
宫墙九丈,还是挡不住有心人。
她没有害人,她也没长害人的脑子。
可如果她不认这个罪,就会有更耻辱的罪名等着她。
她和永平的秘密被人窥见了,那人握着这个把柄,逼迫永平替她卖命。
事发了,又拉她出来抵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