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斟了满满一杯的窖底美酒,阵阵酒香沁人心扉,几人又刚刚被勾起了馋虫,自然同庆一声,接着便共同举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而唯有潘凤一人,由于此前专程调查过所谓窖底酒的信息,知道冀州北部的窖底酒基本被右北平太守刘政收藏,市面上根本没有多少流通的。
所以当吉泊口中提到窖底酒的名字时,原本有些微醺的他便立刻警觉了起来。虽然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跟着众人一同举杯共庆,但实际上却是暗自将杯中酒水倾洒一旁,只是靠着借位没有让吉泊觉察。
眼见几人都将杯中酒饮尽,吆喝着再斟一杯时,吉泊虽然表现出十分肉疼的神情,看似在十分抗拒着这个提议,经过众人连番劝说最终才勉为其难的为众人续上了一杯。
可潘凤却从他的嘴角觉察出了明显的笑意,而且几人劝慰越是真诚,他嘴角的笑意就越是明显。
“果然有鬼!”
由于几人下午还要上路,酒宴原本的用酒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烈酒,而是更近于饮料性质的蜜枣酒。所以即便酒足饭饱,潘凤也只是微醺,而在觉察到吉泊确有异常之后,立刻出了不少冷汗,整个人也立刻完全清醒了过来。
眼见众人又要饮进一杯,潘凤想要出言制止,但却又害怕打草惊蛇,只得假借醉意,伏倒在了面前案上,顺势还拨倒了刚刚斟满的酒尊。
眼见潘凤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众人纷纷大笑,就连主座之上的县令都难忍笑意,出言调侃道“果然是品性出众的孝廉,就连酒量都是如此温顺。”
而听到这话,被谈及的潘凤则‘一脸茫然’的站起,环顾四周后,颇为不满的问道“酒呢?我的酒呢?”
在自己面前的案几上寻过一圈无果后,潘凤又跌跌撞撞走到了堂下,来到了吉泊面前,一把将其搂住,毫不吝啬的表达着自身对于美酒的喜爱:
“这酒……真棒……不知道吉泊公子究竟家在何方……待到日后……一定还要上门讨要几杯。”
而面对潘凤这个‘醉人’的‘纠缠’,吉泊不禁有些慌了,不时用余光偷偷打量自己身后席位上的几人,像是在等他们为自己解围,又像是在和他们确认着什么。
似是看出吉泊的难堪,主位上的县令笑看之余,也不忘出言替其解围到“潘孝廉,吉泊公子之父乃是唐县县令。若日后想要再饮,我们便一同上门讨酒,你现在还是别为难他了。”
听到吉泊果然如自己所料,出自中山国唐县,又注意到吉泊那意味深沉的眼神,潘凤心中已经有七分把握这吉泊和即将发生的民变有关系,只是不明白他此行的目的为何。
再加上吉泊也是真的饮酒入肚,即便是这酒真有古怪,多半也只是让人迷醉无力,伤不到性命。潘凤索性便装出眼神迷离的模样,作势躺在了吉泊身后,看似假寐,实在盯紧了吉泊几人的一举一动。
而随着发‘酒疯’的潘凤传出鼾响,几人再度大笑几声,吉泊脸色也恢复如常,几人又开始分饮这所谓的窖底美酒。
汉帝国尚武,所以哪怕是尹玉书这样的商贾之子也习练过几日武艺,耿武这种世家子弟更是必修课,在场几人的身体素质都十分出众,所以即便是一整坛淳烈的窖底酒,也很快就被几人瓜分了个干净。
在亲自确认坛底空空之后,吉泊露出一个极为满意的笑容,将手中酒坛高高举起,随即狠狠砸向地面。
随着酒坛破裂的清脆声响,大厅正门突然被人关上。
有些迷醉的县令抬眼望去,发现竟是吉泊带来的扈从所为,虽然不知何意,但还是下意识出声呵斥“朗朗乾坤,岂有白日闭门之理,速给本官打开!”
“那可由不得你了!”吉泊露出狰狞面容,沉声冷笑“给我上,杀了他们!”
随着这话一出,吉泊此行带来的七八位扈从全都从裤腿袖间摸出了寒芒短刃,明显是早就暗藏歹心。而随之而来爆发出的强横气势也表明,这些人都是虎士境界的高手,这分明就是一场针对县府的斩首行动!
虽说双拳难敌四手,但若是换了平常,县令加上耿武这两位虎士高手,真有心欲逃,敌人也很难将他们全部留下。而一旦泄露风声,敌人就将深陷城卫和衙役的重重围困之中,这场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但任谁也未曾想到,敌人竟然会出自冀州官场当中,一坛难得的美酒竟会成为索命利器。
县令几人自然也不愿坐以待毙,立刻握起烛台、案几等器物防身,只是刚才的酒中加了料,现如今他们不仅觉察不到任何炁,甚至就连人与生俱来便能掌握的力气都觉得艰难异常,紧握烛台的手不住颤抖。
眼看胜券在握,又要有一座县城落入自家手中,吉泊仰天大笑。笑完仿佛又想到此前众人面对他偏激言论时的不屑神情,满脸得意的嘲讽:
“我就说天子坏话怎么了?”
“我不仅要说,我甚至还要亲自去做,去把皇帝老儿拉下马。我姐夫都答应我了,等到他退位后,就把皇帝的位置传给我。到时候,我就是真正的天子!”
“当然,可惜你们看不见那个时候的景象了。”
“毕竟,你们就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额”
可不等他的话说完,他就为自己伟大的理想献出了心脏,带着阵阵焦糊味道倒向了地面,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看了眼手中跳动的脏器,潘凤不屑的将其扔到一旁“现在是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这怎么可能!”
看着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少主转眼就只剩下了乱跳,吉泊的几名扈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着利芒的手也情不自禁的开始颤抖。
这真的是靠着孝悌廉洁出仕为官的孝廉吗?不是那处银神下凡为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