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落羽故作不懂宋至话中的含义，警觉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一来她与宋至的交情不深，还无法完全信任这个智慧到近乎妖孽的男人；二来出于某种难以言明的独占欲，落羽不想让别人知晓她和漂亮神像之间的联系。
“没什么。”
宋至皱了皱眉，他取下眼镜用软布擦拭镜片，再度带回眼镜时，眼底多出了几分冷静与清明。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他又重复了一遍，对落羽歉意地笑笑。
刚才是他有些急躁了。
虽然落羽没有言明，但从她的反应来看，问题已然有了答案。
宋至双手插兜走向神庙里喧闹的人群，此时此刻，他又变回了那个淡定自若的智者形象。
迟璇追上去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宋至语气平静：“帮村民们的忙。”
就是说的不太像是人话。
迟璇强忍住朝宋至那张淡定的脸上来一拳的冲动，好声好气地又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坐以待毙。”
“不。”宋至摇头，“是以不变应万变，静待时机。”
迟璇：……
要不还是给他一拳吧。
看着迟璇黑沉沉的脸，宋至终于不再卖关子：“首先，我们已经被困在神庙里了，怨天尤人也没用，还不如混在村民里，看看能不能发现有价值的信息。”
“其次，这个村子的谜团基本解开了。村民们杀害外来者豢养怪物，用特制的迷香控制怪物。今晚的祭祀大典也一定和怪物有关。”
宋至看向石屋的方向：“猜也猜得到，祭典上王村长一定会放出那只怪物，对我们进行屠戮。”
迟璇听宋至分析的头头是道，但她只想冷笑：“是啊，我们会遭到怪物屠戮……宋至，你怎么还能坐得住的？”
长着一副聪明人的样子，结果说出来的都是一些狗屁话。
还“以不变应万变，静待时机”，呸，不就是让他们束手就擒。
迟璇心中只有后悔。
后悔自己被宋至的外表蒙蔽，以为他能想出顺利通关的好主意。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该管他，她一个人行动，说不定还能搜集到更多的迷香，帮助她顺利度过祭典的难关。
面对迟璇的质问，宋至不急不躁地笑笑：“迟璇，那个怪物虽然强大，但你我未必不能在它爪下活命。”
“嗯？”迟璇眯起眼睛。
其实宋至说的没错，他们都是老玩家，手上或多或少都有压箱底的保命道具。
但那些道具都是很珍贵的，迟璇基本上舍不得用。而且要是在这场游戏就把底牌用完了，那下一场游戏里她不就危险了？
“宋至，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冷下声来。
“迟璇，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过急躁。”宋至也敛去了笑意，“就算最后真的无路可走，直接把怪物杀掉也不是不行。”
他昨夜虽然被暴雨扰的心烦意乱，但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不可能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去找怪物单挑。
他说能杀掉怪物，就一定能杀掉。
只不过，代价会有些大罢了。
“杀掉怪物，祭典无法继续进行，任务自然也就完成了。”宋至眼底的冷光倒影在他的眼镜镜片上。
“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是一个死局，所以，请你好好的闭嘴，不要再烦我了可以吗？”
迟璇愣在原地。
她惊诧于宋至眸中野兽般的凶光，惊诧于他竟是如此的陌生和冰冷。
迟璇回神时，宋至的身影已经混入人群中。她这时才想起来除她和宋至外，神庙里还幸存着另一名玩家。
迟璇寻找落羽的身影，并成功在神殿里找到了她。
落羽正擦拭着神像前的供台，将新鲜的水果挨个摆好在供台上，并且和一旁整理蒲团的村民聊得不亦乐乎。
不是，他们就真的一点危机感也没有吗？
迟璇既是不解，又是恼恨。
她暗骂：妈的，两个神经病。
神殿里，落羽蓦地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村民立即关怀道：“闺女，是不是睡着凉了？昨晚的雨大的哩，我在古村生活了几百年都没有遇到过……”
落羽笑着敷衍过去：“谢谢您，我没事。”
她心想这些村民真烦人，老是在她身边转来转去。说是帮她一起收拾东西，其实还不是变相的监视。
如何平安度过晚上的祭祀大典，落羽已经认真考虑过了。
迟璇手握对付怪物的迷香，但是分量极少，不一定会用在她自己以外的玩家身上。此外，迟璇和宋至都是老玩家，经验丰富的同时手握保命道具，他们对上怪物，未必就占下风。
也就是说，今晚最有性命之忧的只有落羽一个，并且另两个玩家不一定会出手帮她。
所谓靠山山会倒，靠树树会摇。
落羽昨夜是如何逍遥自在地幻想着两个老玩家会带她躺过游戏，今天就是如何的悔不当初。
不过事已至此，后悔无用。
好在，落羽也不是完全没有后手。
第一，她有骨哨，可以召唤来小黑。就算小黑打不过那个怪物，多少也能帮她拖延出一些逃跑的时间。
第二，腿长在她身上，她可以靠自己逃跑。
逃跑的方式决定了命运的走向，对于落羽而言，她决定豁出去了，但凡怪物对她下手，她就不管不顾地爬到落神的神像上。
不死当然最好，倘若非死不可，干净利落地死在落神手中，也好过被那个丑陋的怪物一口口吃掉。
说起来这还是宋至给她的灵感。
宋至会问是谁丢出了村民的纸人，加之他之前的一系列表现，都让落羽确认了宿主与她有着同样的想法——
落神未必就站在村民那一边。
如果他们玩家可以拉拢到落神的话，那么通关这场游戏，简直是轻而易举。
落羽没信心自己能够拉拢到落神。
可就连续几天的相处来看，她判断自己同落神的关系，应该可以算是“还不错”的水平。
万一落神真会帮她呢？
落羽一想到这尊强大而美丽的神或许会对自己降下某种特殊的偏爱，她就忍不住傻笑。
“嘿嘿……”
边上的村民不着痕迹地与落羽拉开了些许距离——虽然老王说今晚第一个拿这个女娃儿开刀，但他心里总是慌慌的，而且一靠近这女娃儿，就会感到瘆得慌。
还是离她远些比较好。
祭典的准备工作忙了一个白天，夜幕降临时，神庙里已是灯火通明，祭旗飘飘。
村民们整齐地站在神庙的院子里，等待着村长王大爷宣布祭典开始。
玩家们在村民队伍的最前方，面色凝重。
王大爷举着火把缓缓登上祭台，火光将他的脸映照成阴阳两面，诡谲非常。
他咕哝起一大段繁复冗长的祭词。
“……日月更迭、新旧交替，落神赐予我们新的生命。”王大爷奸邪地笑笑，幽幽地盯住了落羽，“现在，祭典正式开始。”
村民一阵欢呼。
大地震颤，一个庞然巨物巍巍向神庙袭来。
玩家们各怀心思，他们想要行动，却在下一刻集体愣住了——
动、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