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沈清宁缓缓睁开眼,
入目,却是破旧不堪的茅屋,以及满脸沧桑之色,一身粗布衣的中年美妇人,
“孩子,你醒了?”
妇人喜出望外,看着沈清宁,眼里满是惊喜与关怀,
“你……是在叫我?”
妇人笑着点了点头。
“我这是在哪里?”
沈清宁蹙了蹙眉,眼前的一幕,令她心底满是疑惑,
下意识地猛地坐起,
一时间,大脑记忆翻涌而来,她抬手扶额,却是记起了一切。
“哎呀,不可不可,快些躺好,孩子!”
妇人力气比较大,一把便将沈清宁按坐在床榻之上。
“我……我这是在哪儿?是……是梦吗?”
沈清宁眼眶通红,她看了看四周,皆是陌生之景色。
她捂了捂额头,却是一片刺痛,
为什么让我想起来一切。
“你莫怕,孩子,这里,这里离北寒山很近。”
妇人见沈清宁一脸惊恐,便觉的她是被吓到了。
“北……北寒山!?”
沈清宁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须臾之间,她惊慌呢喃着。
“坏了,夜太子找不到我,该如何?外祖父他们又该怎么办?”
“什么太子殿下?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妇人听得云里雾里,看向沈清宁的目光满是怜悯。
“我……”沈清宁刚要开口,
这时,只听:
“秋娘,她醒了!”
一旁的小男孩亦是满脸兴奋,
“我去给姐姐拿鸡蛋吃。”说着,便欢呼着跑了出去。
妇人见此,笑着摇了摇头,复又满脸心疼,看着沈清宁,
“孩子,你饿了吧?等着,我给你拿吃的。”
“你放心,既然是我救了你,定会好好养好你。
你且躺好,你有身孕在身,且月份小,身子金贵,可莫要乱动,亦是不可过多起身。”
“身孕?”沈清宁下意识的捂着小腹,欢喜溢于言表,
通红的眼角,再也控制不住的湿润了起来,眼泪夺眶而出。
小家伙还在,他没有放弃我,没有抛下我
妇人见她如此,竟是微微一愣,以为是她担心孩子,她轻轻拍了拍沈清宁的后背
“孩子,你莫怕,他会没事的。”
说到这,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便见她惊讶一声,
“哎呀,你瞧我这,光顾着同你聊天,倒是忘了给你拿吃的。”
妇人嘱咐着一句,便迅速走了出去。
沈清宁看着妇人眼里满是关切与淳朴,
一时间,她心如波澜,久久无法平静。
“秋娘?”
她扫视着屋内陈设,以及挂在那被洗的发白的衣服,
很显然,这妇人生活很是拮据。
不多时,
妇人已是招呼着那个小男孩走了进来,将食物放在了桌上,
两人又小心翼翼地将有些破坏的桌子往屋里拖,
“孩子,饿坏了吧!”
说着,妇人将一碗细细做成的蛋花汤,端到沈清宁跟前,
“你身子骨弱,先吃些蛋花汤填填肚子。”
“你小心些,别噎着了。”
说着,妇人笑着拿起一旁漏了一个豁牙的勺子,轻轻将上面的蛋花往下舀了舀,
“来,你趁热尝尝。”
不等沈清宁喝一口,
小男孩的声音便急促的响起,
“秋娘,不好了,有人闯了进来!”
“什么?”
妇人闻言,脸色大变,面庞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嘭”,外面传来沉重的撞击声,以及粗野的男声,
“老子,又来找吃的了!”
“大哥,这里,这里!”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们,他们要来抢吃的了!”
小男孩听着剧烈的撞击声,浑身止不住颤抖的喊着。
“他们是谁?”
沈清宁蹙了蹙眉,欲起身查看,却被妇人再次拦住。
“你……你要做什么?”
“我……我什么也不做,你别怕。”
妇人连连摆手,神色慌张。
“秋娘……”
沈清宁想要说话,却被妇人眼底的紧张所打断,
“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别动,我出去看看。”
“他们许是来找我的。”
说着,便见妇人一把将蛋花汤往桌上一放,便不顾沈清宁,
急急起身就往外跑去,
沈清宁看着这一幕,来不及反应,便见妇人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只是她的脸上被抹的黑一块,白一块。
“快,快躲起来!”
妇人脸色越发难看,她一把将沈清宁连拖带拽的拉到了床榻之上,盖好被子,
“你不要出来,千万不要出来!”
妇人焦急的嘱咐着,还不忘将黑黑的手在沈清宁的脸上来回的揉搓着。
但见她那额头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滑落,
“记得,千万不要让他们看到你的脸。”
“他们要是进来,看到你如此貌美,定会将你抢走”
说着,便见妇人又急奔而出。
“秋娘,你小心些!”
小男孩见她跑走,满脸焦急的提醒着,
生怕她会被那些凶神恶煞的匪徒劫走。
“他们……他们是什么人?”
沈清宁看着妇人跑走,便看向一旁的男孩,
“他们,是这一带的恶徒。”
小男孩见她询问,便轻声道,
“这里,是寒城,流民很多,亡命之徒更多。”
“姐姐,外面都是坏人,秋娘是在保护你,你别害怕。”
小男孩颤抖着身体,黝黑的脸上清晰的印出两道雪白的泪痕。
明明自己怕的要死,却不断的安慰沈清宁。
说着,还将沈清宁的头往被子里塞了塞,
“姐姐长得好看,定要藏好。”
“寒城?”
未曾想到,她跌落悬崖,竟好巧不巧,
来到了这个世人眼中可怕的“恶城”。
沈清宁看着小男孩,以及他眼里的恐惧与担忧,眸光闪了闪。
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别怕,我保护你。”
“你保护我?”
小男孩忽然抬头,那因极限恐惧的灰败眼底,竟是染上了点点光芒。
沈清宁重重的点了点头,她看了看外面,听着外面那不断摔打的声音,
心头是猛的一沉。
“不用怕,他们应该只是来找吃的,秋娘会应付过去,会没事的。”
说着,她揉了揉男孩枯燥的头发,安慰着他。
“鸡蛋,姐姐请你吃鸡蛋。”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冬冬。”
“冬冬,你与秋娘皆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沈清宁说着,便轻轻将鸡蛋掰碎,送到冬冬嘴边,
小男孩看着递来的鸡蛋,眼底放光,他吸溜了一下口水
却是连连摆手,拒绝道,
“不行,我不能吃,这是给姐姐腹中弟弟妹妹吃的。”
“弟弟妹妹?”
沈清宁看着冬冬,摸着小腹,她想到了什么,却又微微摇了摇头,
复又伸手捏了捏冬冬的脸颊
“他们还小,现在不能吃,你吃了长力气,就可以保护秋娘了。”
“真的吗?”冬冬看着沈清宁,有些惊喜,
他从未有人如此温柔的对过他,也从未有人如此平等的重视过他。
“真的。”沈清宁说着。
小手颤抖着接过鸡蛋,满含期盼的吃了起来。
他,也想不到,
自己仅存的温暖,竟是从沈清宁手中获得。
沈清宁见冬冬咬了一口,便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颊,
“对,就是这样。”
……
“啪,啪啪……”
一阵火辣辣的巴掌声落在了秋娘的脸上,
“臭娘们。”
“说,将吃的都藏哪了?老子告诉你,你若是敢耍花样,老子扒了你的衣服往死里打。”
说着,便见几个男人将秋娘围住,一人薅着她的头发,复又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大人,没了,都在这了,都被你们拿走了。”
沈清宁听着外头的暴行,担心秋娘抵不住,便起身想要出去,
小男孩却是死死的拽住她,
“姐姐,别出去,姐姐的虽是脸黑了,可姐姐的周身气质,一看便是大家闺秀,相貌绝美,那些混子,定会喜欢姐姐,要将姐姐抢走的。”
“我皮糙肉厚,打一下没事的,姐姐可不行。”
“再等等,就一小会儿,他们就会走了。”
……
听到这话,沈清宁忽然就明白,秋娘为何会如此紧张了。
“他们经常这样打秋娘吗?”
冬冬眼底满是苦涩,
“嗯,秋娘在这里住了好久,那些人经常过来。”
…
果不其然,诚如冬冬所讲,那些人在逼问无果之后,
复又对秋娘一阵拳打脚踢,便骂骂咧咧的走了,
走之前,为首的男人还不忘朝着秋娘露齿一笑,
那狰狞的样子,似是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入腹中,
“臭娘们,这次先放过你,下次再准备这么少的食物,老子不嫌弃你人老珠黄,当场办了你。”
…
在那些人走后,
“嘭”
秋娘那干瘦的身体,直直便撞在了沈清宁的房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秋娘!”
沈清宁看着奄奄一息的秋娘,眼底满是愤懑,
……
寒城,于北寒山周遭,四周皆是高山,气候寒冷,终年与冰雪为伴。
且城处三国交界处,人来人往,亦多生事端。
因地理位置极其特殊,乃三界不管地界,
聚集的皆是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十恶不赦的罪犯,以及被仇家追杀的江湖术士,
或妖或魔,抑或鬼怪,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不见天日,无人敢来。
但凡入了城,就别想轻易离开,亦是无人想离开,
因,这里是这些牛鬼蛇神的“桃花源”。
是以,这寒城,便是座不折不扣,名副其实的“恶城。”
城中百姓皆因这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恶徒,而惶惶不可终日。
活生生被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终日食不饱腹,衣不蔽体,苟活于这乱世之中。
然,即便生活如履薄冰,这些无辜的百姓却仍是心存希望,期盼有朝一日,能逃出这可怕的牢笼。
然,若说这些恶徒是些穷凶极恶的狼,
那么寒城城主,便是只狡诈狠厉且恶名远扬的恶鬼。
相传,城主生得青面獠牙,两排獠牙之下,是长达三寸的獠牙,
异常凶残。
平日里,除了吃喝拉撒之外,便是搂着小妾寻欢作乐。
而且但凡貌美的女子进入他的视线,便是极尽一切将其驯服。
而眼下,一位女子身着素衣,孤身一人,背着背篓,
便是在这白雪皑皑中,赤手空拳的攀爬在,这千里冰封的陡峭的山崖之上,
迎着刺骨的风雪,摇摇欲坠,
身下便是万丈悬崖。
她一路磕磕绊绊,几次差点滑落山脚,
所幸,被树枝挡了一下,才堪堪挂住。
她,便是沈清宁。
此时,已离秋娘被打,过去了五天。
秋娘伤的很重,需要用最好的药,
可惜,沈清宁身上的那些药物以及金针银针皆不见踪迹。
目前,
她只能保证秋娘的生命无碍,却不足以让秋娘痊愈。
而城中最好大夫,皆在城主府,
留下的这些三脚猫,又是皆恶,不问世事,
她只能冒险去附近的药农那里,
去寻求一些草药,
然而,这附近的药农,却是十分警惕,且不说他们惧于她来历不明的身份,不敢开门。
就算开了门,他们也是认钱不认人,
她身上那点碎银,只够买几味药。
不够,远远不够。
所以,沈清宁决定自己上山去寻药,救治秋娘。
而这里,是寒城附近最高的一坐雪山,
沈清宁走了五天,才走到这里,
“此处极为陡峭,应是鲜少有人来,且,终年积雪不化,山顶顶有雪莲在,”
此刻的她,已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淡然,
她满脸黝黑,一身粗布衣,
然,虽是如此,却是掩不住她的绝美容颜。
身上浸出的热汗,让她那若有若无的清香,四处飘散。
她手脚被划了数十道口子,污血顺着小臂,染红了她的衣摆,已分不清是雪水还是血水。
“罢了。”
沈清宁看着逐渐昏暗的天色,眼底满是失望,
“今日是爬不到山顶了。”
她寻着记忆,再次缓慢的下山,
努力辨认着方向,试图回到先前休息的那处“破山洞”,
然而,却在途中被突来的大雪,迷了路。
风雪太大,她睁不开眼,也走不动路,
手脚早已冻僵,毫无知觉。
她裹了裹身上来之不易的破旧气氛,搓了搓冰冷的手,呼出一口寒气。
眼下,她身陷囹圄,已是毫无办法,
便随便摸索到一处山洞,走了进去,山洞呈东西走向,极长,且蜿蜒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