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沈凌风闪身离开之后,他不知道的是,那个他凝望期待多时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其实在天边的明月渐渐的开始西斜,在窗外的天边开始泛白的时候,在极度的痛苦中的清宁方才浅浅入睡。
奈何心中的不安,奈何她的脑海里总是一遍一遍的放着祖父生前的影子,最终,这些无情的画面还是吵醒了本就睡的不太深沉的清宁。
清宁苍白着一张脸,眼中的红血丝还在昭告着她的痛苦和悲伤。
她抬手抚摸着胸口那处伤口,脑海中闪现出御玄澈的身影。
她自嘲一笑,看来,她也是俗人一个罢了,这个时候,她的脑海中还能浮现别人的身影,她真不是个孝顺的孙女。
昨夜服下师父的药丸,今日的确好多了,自己的这条小命始终需要师父来救。
师父,你如今可还好?又身处何地呢?徒儿真是无用至极。
清宁心中悲叹了一声,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缓缓起身打开房门,呼吸着这一瞬间涌进她鼻腔的新鲜空气。
“小姐,您醒了,太好了,真的是急死奴婢了。”容惜一脸惊喜的望着自家小姐。
“小姐,您从昨夜回来就一直睡到晌午,您的外祖母都差人来问了好多遍了”容惜叽叽喳喳不停诉说着自己心中的担忧。
玉容白了她一眼,很是无奈。
“容惜,别说了,快扶小姐进去。”
“小姐,您也真是的,自己伤势未愈就起身下床,您唤奴婢一声,也不会累到您自个儿。”玉容不满的抱怨着,一边也没忘记扶着清宁回到床榻上。
清宁听着自己如两个管家婆的贴身婢女不停的唠叨声,那堆积在心头的忧伤不禁消失了一些。
“好啦,小姐我知道了,你们俩再说,本小姐该头痛了。”清宁望着两个丫头淡淡的轻笑了一下。
容惜看着自家小姐脸上的那牵强的笑容,眼泪顺着眼角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她连忙抬起袖袍把它擦掉,快速的欠身说了一句,
“小姐既然醒了,奴婢这就去厨房给小姐做些吃的。”
说完,便不等清宁开口,便红着眼眶快步的走了出去。
玉容见状,连忙打起圆场,
“哎,定是小姐昨夜回来时魂不守舍的模样吓到了容惜,这丫头越发的爱哭了。”
“小姐,来,奴婢给您更衣梳发。”
说着,便扶着清宁坐于梳妆台前。
玉容看着镜子中清宁那双无神的眼睛,心中很是难受。她背过身假装寻找东西,努力的眨巴眼睛,想让泪水快速的干掉,以免被小姐看到,徒增她的忧伤。
此时的玉容十分羡慕容惜,因为容惜现在肯定是在哪个角落大声的哭着。
清宁看着自己两个丫鬟的状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哎!你们一个两个担心本小姐就大大方方的担心,想哭就哭,躲着藏着干嘛?本小姐都看见了。”
“玉容,来,你家小姐的怀抱借给你用一会儿,来,哭吧!”
玉容听着自家小姐的话,鼻子一酸,那刚刚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水又“吧嗒吧嗒”的掉的很厉害了。
她一跺脚,转过身,跪在清宁的腿旁,埋头痛哭起来。
清宁伸出双手,把玉容的头埋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本小姐知道这段时间苦了你和容惜了,但是,你也有权利脆弱。”
“哎,这哭声,哭得本小姐都心疼了,这到底是哪个小美人在娇滴滴的哭泣啊!抬起头来,让本小姐一亲芳泽。”
清宁伸手把玉容脸上的泪擦掉,又送了一个相当风流的表情。
“小姐……”,玉容故作惊诧的抬起头看着清宁,眼神中闪烁着委屈。
“噗嗤”,清宁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玉容,本小姐就和你开个玩笑,你不搭理就是了。”
“小姐———”,玉容听出了清宁话语中假装的坚强,她起身轻轻的把清宁拥入怀中。
“小姐,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奴婢会一直陪着你的。”
清宁没有反抗,靠在玉容的怀中,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
“玉容……,我都知道了……”
玉容轻轻拍着清宁背部的手,顿时停了下来,清宁的话让她此刻的心被重重的砸了一下,整个身躯都是麻木的没有感觉。
“小姐,……。”玉容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好了,我们不说了,快给本小姐梳妆打扮一下,不然外祖母又该来问了。”
玉容见清宁如此,心下的难受才减少了几分。看着小姐脸上淡淡的笑容,也跟着打起精神来。
“是,小姐。”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清宁已然装扮好。
她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裙,梳着简单的流云髻,斜插着一支玉簪,清雅而宁静。
这时,容惜恰好端着膳食走了进来,她不敢抬头望着自家小姐,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忙着,
“小姐,奴婢做了一些您平时最爱吃的素食,快过来尝尝奴婢的手艺有没有长进一些。”容惜说着,便不停的把膳食一一的摆放好。
“玉容,快把小姐扶过来,省得一会儿凉了不好吃了。”
“小姐,奴婢厨房还有些事,就先退下了。”容惜低着头,欠身行礼,便要退下去。
“站住,容惜!到本小姐跟前来。”清宁看着容惜那不符合往日的性格,故作不满的皱起眉头呵斥。
容惜闻声止住脚步,却是不敢转身。
清宁无奈的摇了摇头,
哎,这丫头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伪装技术相当的不好吗?
清宁缓缓的走到容惜的面前,伸出双手捧起容惜肉嘟嘟的脸,看着她哭的红肿的跟个核桃似的眼睛,心中很是愧疚。
“容惜,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
清宁的话语瞬间让容惜破防。
“小姐,呜呜……”,容惜眼眶红红的看着清宁,泪水不住的往下掉,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小姐,您总是这样包容奴婢,奴婢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小姐,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奴婢也不求别的,只求您能好好的。”
“您身受重伤,还被战王带走,真是吓死奴婢和玉容了。”
清宁听着容惜的话,心中暖暖的,她知道这两个丫头都是好样的。
“好了,容惜,本小姐知道你担心本小姐,本小姐答应你,会好好的,好不好?”
“小姐,奴婢……”容惜说着,声音便哽咽了。
“好了,容惜,本小姐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你家小姐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清宁不再等容惜说话,便自己走到餐桌上坐下。
“哎呀,本小姐可真是饿了,你们还不快过来服侍你家小姐用膳,小心伺候不好,本小姐发怒把你们都给发卖了。”
清宁故作恶狠狠的模样。
两个丫鬟也终是相视“噗嗤”一笑,
小姐,好像回归本色了。
“小姐,您快吃吧!等下就凉了。”
容惜说着,便上前伺候。
“是,容惜,本小姐知道了。”
清宁端起面前的粥,慢慢的吹散着热气。
“对了,玉容,去告诉沈管家,准备好马车,本小姐待会去看看祖父。”
说到这里,清宁停顿了一下,须臾之间,她眼含水雾的笑了一声,
“嘿嘿,还愣着干嘛?快去啊!不然祖父真的要骂你家小姐不孝了。”
清宁的话语冲淡了刚刚因她话语带来的片刻寂静。
……
清宁扶着玉容的手缓缓的走出了静心苑。
“小姐,您慢些。”玉容小心的扶着清宁。
清宁微微一笑,“无碍。”
“见过小姐!”
“奴婢见过小姐!”
一路上遇到下人,都纷纷顿足向清宁行礼。
“见过小姐!”
“小姐!”
清宁微微颔首示意。
她们看着自家府上现如今唯一的小主子,心下都不禁悲哀。
但看着小主子脸上的那抹笑容,心中的雾霾也消散了不少。
“容惜!”清宁唤道。
“奴婢在!”容惜快步走到清宁的面前。
“告诉外祖母一声,让她莫要替我担忧,晚些时辰我自会回来,让她老人家好好休息。”
“是,小姐!”容惜柳眉轻,便转身离去。
太师府的府门外,聚集了三三两两的百姓。
只因为沉寂了多日的太师府好像有了一点活力,她们想来看个究竟。
沈管家听到传话,就早早的在府门口等候着了。
他心里很是忐忑不安,又很是欣慰。
不安的是,清宁小姐到底为何会如此着急的想要去老太师的陵墓,她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欣慰的是,太师府的小主子终于是要立了起来。
“见过小姐!”沈管家远远的见清宁前来,也急忙上前行礼。
“沈管家不必多礼,起来吧!”清宁看着沈管家,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沈管家,这些时日府里上下多亏了你来回的忙碌,才能有条不紊,你辛苦了。”
清宁说着,便向沈管家微微欠了欠身。
“小姐,您折煞老奴了。”沈管家一惊,连忙把身子伏的更低,行了一礼,语气很是感慨。
“小姐言重了,您这是哪里的话?老奴应该的,这都是老奴份内的事,算不上什么辛苦。”
“沈管家,祖父口味一向挑剔,可有准备妥当。”
沈管家闻言,眼眶微红,心中很是触动。
他记得老太师在世时,曾多次夸赞清宁小姐是个有心的。
今日听到清宁小姐的这番话,他才算是真正的放下心来。
“小姐,您放心,老奴都记着呢!到死都不敢忘记。”
“那就好,沈管家,准备好了马车了吗?”清宁不愿在此多做停留,开口问道。
“小姐,已经准备好了。”沈管家说着,便转身对着身后的车夫说道,“还不赶快把马车赶过来。还让小姐久等,当真胆子大了。”
当清宁的身影出现在百姓们的视线中时,
“看到了吗?那就是太师府的小姐!”
“啧啧,瞧瞧,这老太师的嫡孙女长得可真漂亮。”
“可惜啊,她是个不祥之人。”
“可不是,若是她品行端正,定能成为全京城的第一美人。”
百姓们议论纷纷,可清宁却似没有听到一般,在玉容的服侍下缓缓上了马车。
“都让让!都让让!”沈管家的声音不断的大声传来。
“太师府出行!太师府出行!”
随着沈管家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清宁掀开帘子看着沈管家再次开口,
“沈管家,你不必跟着,好生照看好府里,”
“小姐,老奴送您出城门吧!”
“不必,外祖母还在府上,劳烦你回府好生替本小姐照看好她。待本小姐看望了祖父,晚些时辰本小姐自会回来。”清宁说着,便放下车帘。
沈管家听着小姐的话,泪水模糊了一双老眼。
小姐,终于是想通了。
“小姐,老太师泉下有知,定会欣慰的。”沈管家扶着车辕,眼含泪水的说道。
“走吧!”清宁淡淡的说道。
“是,小姐!”车夫扬起马鞭,马车缓缓的驶出了太师府。
街道两旁的百姓看着这架马车驶出太师府,这才散去。
马车缓缓的行驶在青石板的道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清宁靠在马车的内壁上,双眸微微的闭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