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意没说话,站起身走到柜子旁边,打开柜子拿出了一个被布包裹的东西。陆幼宜看过去的瞬间,佑意将那东西拿到了桌子上。
那东西被布包的好好的,里三层外三层,佑意解了好久才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跟陆幼宜猜得没错,那是一本被烧毁的书,不,准确地说,是一本画册。
那是安佳如意画给郑锦佑的画册。画了整整五年的画册。
“我一直不知道这本画册的存在,直到那日她唤我到她府上,当着我的面亲手烧了这本画册,然后劝我不要傻了,她根本就不爱我。”佑意将那画册捧在手上,陆幼宜看见那本画册的封面已经变成焦黄色的了,还烧坏了几个角。整本画册并不是完整的,大概烧了三分之一。
“她还是像十年前我初见她时一样单纯。”
陆幼宜犹豫了些许,还是开口道:“我能看看吗?”
佑意把画册递给了陆幼宜。
陆幼宜翻了翻,发现那本画册真的很厚,大概有三百多页,每页画着两幅人像,加起来就是六百多副人像。那里面的人一直在长大,但是那剑眉星目一直未变德妃很会抓重点,将佑意的特点放大,很像现代的速写,画的栩栩如生。
“我是在她转身之后,伸手将这本书从大火焚烧的火炉里掏出来的。”佑意掀开左手上的袖子,露出了疤痕遍布的胳膊,“我拿的时候,还烧伤了手。”
“她不知道吧?”陆幼宜小心翼翼地将那画册还给佑意。
“她当然不知道。他为了我,为了安佳氏,做了多大的牺牲,我不是不知道。我不能为了一己私利,破坏了她的打算。”
“可你还是很难过,”陆幼宜看着准备端茶杯的佑意,“不然你也不会出家。”
佑意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他抬起头仔细盯着陆幼宜,“你想说什么?”
“佑意,取了郑锦佑的佑字,又取了安佳如意的意字,既包含你们两个,又是保佑如意的样子。郑锦佑,你到底有多爱她?”
“很爱很爱。”佑意直视着陆幼宜,“比你们想象的还要深。”
陆幼宜低头叹了叹气,“我本来是不想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情的,但是德妃为了我都敢不要命,我想了想,还是尽量成全你们吧。尽管我不一定能帮助你们,但是我尽力。”陆幼宜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十年了,你们十年没见了,必定有许多话要说。等哪日我选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尽量帮你们相见,圆了德妃的心愿。”
佑意重新拿起桌子上的佛珠转了起来,“阿弥陀佛。施主心地善良,功德无量。若是有兴致,可以去正殿上柱香,保佑来日的路更平坦。不过施主命格诡异,道路坎坷却金光璀璨,必是大富大贵之人。”
“借你吉言吧。”陆幼宜看了看外面,灯火已经尽数灭了。陆幼宜扭过头看着佑意,“你们给我备下了厢房?”
“就在我房间的右手边,被褥都是新的,施主大可放心。”
陆幼宜站起身,拿起门口的灯重新点燃,“你别急,该来的都会来的。你们佛家讲究缘分,我相信那道缘马上就到了。”
“都过去了,施主也不必介怀。”佑意将茶水倒进火炉里,“人走茶凉,不吉利。施主好梦。”
陆幼宜点点头,“你也是。”
走到旁边的厢房之后,陆幼宜把灯放在床头,本想思考思考怎么帮安佳如意跟郑锦佑见面,没成想昨夜没睡觉,竟是一闭眼就睡着了,还一夜无梦。
……
且说这日是二月初七,本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后宫却被一个消息炸开了锅。
西域国太子安德西越为了与中原交好,将西域第一公主安德姝予送进了宫。据说那安德姝予与安德西越并非兄妹,而是叔侄的关系。
安德姝予进宫之后,即刻被贺兰羡南封为了静贵人,独居永和宫。
宫中人人都传这静贵人长相貌美,比淑妃还要更胜一筹。陆幼宜去给皇后请平安脉时见过她一面,果真是美极了。
西域女子,自古皆是姿色过人,略施粉黛便赢了在座大半人。肤如凝脂,领如蝤蛴。最引人注意的是她的鼻子,高挺细小,侧面看过去分外漂亮。一双凤眼细长,睫毛微垂,大有古画中敦煌仙人姿态。琥珀色的眸子似有磁力,暗光汹涌,惹人移不开眼。
许是西域血统与中原不同,陆幼宜倒觉得她有点像外国人,比如德国。
在那之后,陆幼宜便再也没见过静贵人了。
不过宫里的消息依沸沸扬扬,贺兰羡南在静贵人刚来的那几日,夜夜召她侍寝,以至于后宫都称静贵人是狐狸精,外来的飞贼,偷了她们主子的恩宠不说,还偷了贺兰羡南的财富和权力。
不过倒是没人说,她偷了贺兰羡南的心。
大抵是她们也不太敢承认吧,尽管这很可能是事实。
“你这几日看上去魂不守舍的。”贤妃看着陆幼宜道:“自从你册封之后,就心神不宁的,怎么了?”
陆幼宜抬起头瞧着贤妃,“我没事。”其实她这几日都是在思考德妃跟佑意怎么见面的事情。
“真的没事?我看你不太对劲。”贤妃不放心道。
“真的没事。”陆幼宜朝着贤妃没心没肺地笑了笑,贤妃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这几日皇上又请了虚空寺的大师祈福,说是近几日皇后胎象不稳,总是心神恍惚。”贤妃叹了口气,“皇后哪是什么胎象不稳,不过是皇上连续召幸静贵人许多次,她心里堵得慌罢了。”
“虚空寺?”陆幼宜灵机一动,“对了,这次来的和尚都有谁?”
“就几个小和尚,听说那个最厉害的佑意,被皇上留在寺里处理杂事了。”
陆幼宜摸了摸耳垂,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激动道:“我有些事需要马上去处理,很快回来!你要记得养胎,别到处乱跑啊!”
“喂!你干嘛去?”贤妃的话还没说完,就不见了陆幼宜的身影。贤妃边叹气边摇头,“孩子大了,留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