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样你还觉得他可靠吗?”纪禾反问道。
汪子宁淡淡一笑:“可能在外人看来这件事确实是他不太可靠,但是只有我们两个才知道这件事情他已经尽力了。”
“但我在陈柯的嘴里听到的并不是这样的答案。”
“哦?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是他不够勇敢不够坚定,这样的话也算是尽了全力吗?”
汪子宁看着纪禾忽然就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信了他说的谎话。”
“谎话?”
“是啊,谎话。”汪子宁拿起咖啡喝了一小口,苦涩的味道瞬间开始在口腔中蔓延。
她抬起头继续道:“纪小姐,在你们这样的圈子里找另外一半都是有标准的。显然我并不在这个标准之内,想要让人接纳我,最需要去做反抗的就是陈柯。”
纪禾喜欢听汪子宁说话,她的声音好听,说起这样的故事总是格外的吸引人。
所以,中间她不曾打断过汪子宁。
“我和陈柯在一起的第二年就被他家里知道了,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跟家里对抗。那个时候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对抗就是九年。”忽然汪子宁停顿了一下:“也不是,中间我们也分开过。那个时候我已经下定决心忘了他,可是他却再一次鼓起勇气想要与我重新在一起。也许那个时候我们的缘分还没有尽,所以我同意了。”
“那后来呢?”纪禾问道。
“后来…”汪子宁看向窗外:“你有没有看到陈柯的手腕有何不同?”
纪禾蹙着眉想了一下:“没有。”
“人人都是左手戴表,只有他是右手。因为,他要遮挡伤疤。”
“伤疤?难道…”纪禾一下就想到了,什么样的伤疤才会在手腕呢?想来也只有那一种了。
“看不出来是不是,他那样开朗明媚的人竟然会自杀。”
这确实是纪禾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
她第一次见到陈柯的时候只是觉得他是一个外表不错的浪荡公子哥,没想到他竟然会为爱自杀。
“关于想和我在一起这件事,关于想和我结婚这件事,他真的用尽了办法。”
“所以即使这样他父母也没同意是吗?”
汪子宁没有回答他,只是笑了笑。
纪禾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有多愚蠢,如果同意了汪子宁怎么还会嫁给别人呢。
“纪小姐,用性命做赌注都没有赢得胜利他还能怎么做呢?现在您还觉得他是不可靠的人吗?”
纪禾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汪子宁。
“纪小姐,陈柯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合伙人和投资人,希望你不要带着偏见去看他。”
纪禾看了汪子宁很久,可是到底在看什么,想看到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看着看着,她就笑了。
“我知道了。”
“谢谢你。”
纪禾靠在椅背上,笑着看向汪子宁:“汪子宁,你打算什么时候从谢政屿那离职?”
“怎么,纪小姐想挖我?”
“确有此意。”
汪子宁笑了笑:“恐怕您要失望了,除非谢总开除我,否则我不会离职。”
“哎,那可能等不到那天了。不过,汪子宁我喜欢你的性格,也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这话倒是让汪子宁有点意外:“当然,如果纪小姐不嫌弃。”
汪子宁的落落大方更是让纪禾喜欢。
“重新认识一下,纪禾。”
汪子宁看着纪禾伸出来的手笑着回握住:“你好,汪子宁。”
跟汪子宁分开后纪禾想了一下还是打给了陈柯。
“喂~”
她等了很久,陈柯才接起电话,声音慵懒,想来是还没起床。
“没起床?”
陈柯有气无力地问道:“什么事?”
“中午请你吃饭,十二点在molly。”
说完纪禾就挂了电话,驱车前往molly。
陈柯被纪禾搞得一头雾水,他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清醒了不少,心里暗骂纪禾这人实在是有病,昨天还在往自己身上泼酒今天又要请自己吃饭。
“这人什么毛病?”
他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随即坐了起来。
宿醉过后有些轻微的头疼,让他坐在那里缓了很久。
他歪了歪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竟然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立马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你干什么去?”
看着陈柯慌忙地跑下楼陈母问道:“马上要吃午饭了。”
“我不吃了,约了朋友。”
陈母一愣,随即问道:“是跟纪禾吗?”
正在穿鞋的陈柯看向了母亲:“你怎么知道?”
“去吧,去吧,可别让人等久了。你酒还没醒,我让司机送你。”
陈母笑着想要帮陈柯叫车。
“不用了,我已经叫车了。我先走了。”
说着陈柯就走出了家门。
陈母笑着哼起歌来:“张妈啊,今天的午饭你吃吧,我要出去跟朋友聚一聚。”
话音刚落,她就拨通了好友的电话:“喂,中午我请你吃饭。”
陈柯到达餐厅的时候纪禾已经点好了菜坐在那里等着。
“呵,请我吃饭也不让我点菜?”
纪禾将菜单递给陈柯:“你点你的,这些是我爱吃的。”
陈柯接过菜单放在了一旁:“就这些吧,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陈先生,你不用想着替我省钱。”
“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纪禾笑了一下:“动筷吧。”
陈柯先喝了一碗汤,顿时觉得胃里舒服了不少。
“纪小姐请我吃饭是有什么事啊?”
纪禾看了看陈柯:“昨天是我不对,给你赔罪。”
陈柯笑了笑,双手环抱在胸前:“纪小姐怎么不对了呢?”
纪禾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陈柯,随即拿起手边的杯子:“昨天是我冲动泼了你一身的酒,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陈柯有些探究地看向纪禾:“怎么,纪小姐不觉得我是渣男了?”
纪禾见他没有要拿起杯子的意思,索性也就放下了。
“是啊,有人替你说好话。”
“谁啊?”
这回换纪禾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柯。
陈柯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谁?”
“你觉得呢?”
“你去找了子宁?”
他见纪禾没有反驳,立马沉下脸来:“你为什么要去找她?”
纪禾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要生气了,索性也不再逗他。
她身子前倾了一些才道:“其实我是去找谢总,但是谢总不在,所以我只能找汪特助。”
显然,纪禾这么说陈柯是不信的。
“我去找谢总希望他能够投资我们公司的项目,他不在,我自然要问一问汪特助谢总对我们公司这个项目的看法了。”
“纪小姐,你这个谎话说得有些离谱。你难道忘了,你们公司项目的投资人是我了吗?”
“昨天晚上你说的话,还有你对汪特助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你是一个不可靠的人。你这样不可靠的人投资我们项目我怎么能放心,当然是想另找投资人,然后劝你撤资。”
陈柯的身子明显变得僵直了,他没有想到昨天纪禾竟然还打了这样的算盘。
“所以呢?”
“所以汪特助跟我讲了很多你们之间的事情,她用了很多事例向我证明你是一个可靠的人。”
“她…都说了什么?”陈柯敛去了刚刚的怒意,低下头轻声询问。
纪禾还是第一次看到陈柯这个样子。
看到陈柯这样清醒着的不自信和萎靡。
纪禾本想逗逗他,可现在却有些不忍心。
“她说,你很好。是个有担当,有勇气的人。你们两个的事情,你已经尽了全力,她不怪你。”
陈柯低着头,笑了一下。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
陈柯摇了摇头:“如果我尽全力了,就不会留不住她。”
“陈柯,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的事情尽了全力就会有结果。汪子宁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你用尽了办法,所以她不怪你。”
“可是我会恨自己。”
汪子宁下意识地看向陈柯右手的手腕,但却只看到了表带。
她不知道表带下面隐藏的是怎样曲折的伤口,但是她知道即使伤口被掩盖住也依旧不能抹去它的存在。
那道伤痕,不是刻在陈柯的皮肉上,而且刻在他的心里。
“陈柯,人总是要往前看。子宁已经放下了,生活也很幸福。是你,不肯放过自己。”
陈柯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知道并不代表能做到。
“她还说了什么吗?”
纪禾摇了摇头。
“你看,对于她来说,我根本没有什么可说的。”
“陈柯,你对于汪子宁来说终究是不同的。你是她的十年,这十年她真真切切的爱过你,她说起你的时候,表情上是带着幸福的,这就证明她真的爱过你,而且你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美好的,是值得让她去保留在内心深处的。”
陈柯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来。
“虽然你们有过争吵,有过分别,但现在回忆起来都是很宝贵的不是吗?陈柯,你扪心自问,你们之间除了你父母以外还有其他的矛盾吗?”
陈柯摇了摇头。
“所以,你细想想你们在一起的每一天是不是都是开心的?既然这样,你还遗憾什么呢?”
纪禾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垂直砸向陈柯。
他忽然间好像就明白了。
“谢谢。”
纪禾站起身:“你不必谢我,开导你就当做是为昨天的事情赔礼道歉。更何况,我也不希望看到你一直缠着汪子宁,这样会给她带来麻烦。”
说着她拿起包包:“那么些顿饭就麻烦你付钱了,我先走了。”
陈柯笑了笑,回过头看着纪禾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她摇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