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饶望着她良久,突然唤一声:“祁烟。”
“嗯?”
她好像总会第一时间回应他。
“我感觉——”
沈饶顿了顿,深沉的黑眸始终在注视她:“很不可思议……”
他将木碗放到一边,手指无意识地勾着左腕的红绳,花环戒指被他好生收起来珍藏。
沈饶缓慢垂下微颤的长睫,音量很低地开口。
“你现在好像真的很爱我。”
“把‘好像’两个字去掉。”
祁烟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一而再再而三的,很挑战她少得可怜的耐心,俯身靠近他,清色的眸底微沉,压低声音说。
“沈饶,一定要我的舌头一天二十四小时在你嘴里,你才信我爱你吗?”
沈饶:“……”
他身子一抖,脸都吓红了:“你胡说什么呢?”
见祁烟看不出丝毫玩笑痕迹的表情。
他又是一顿,抿了抿唇,搓着手腕的光滑的皮肤,那块烫伤的疤痕几乎要消失了。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
他不自觉抓紧手腕,倏地,胳膊被人拉住制止。
祁烟皱起眉心,低声说:“把手松开。”
“……”沈饶手指缓缓松懈,祁烟一看,果然攥红了。
男人皮肤本来就白,这红痕格外触目惊心。
她看向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男人,心底叹了口气。
没有责怪,没有不耐,而是将五指挤进他僵硬收紧的指间,声调温和。
“你说什么我都会听,别着急,慢慢说。”
她的声音好似有魔力,躁动不安的神经被抚慰下来。
他另一只大手罩上她的手背,两只手紧紧握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是不信任我自己……”
沈饶躬下脊梁,额头挨上她的手,双肩轻颤,连他嗓音也在细微地发颤。
“你真的不会抛弃我吗?真的会爱我吗?”
“我常想凭什么?”
“你什么都不缺,你什么都有,有钱有权有地位,还是个千载难逢的好人,别说想跟你在一起的男人了,怕是女人都要挤破头。”
沈饶没忍住笑了下,却听不出笑意。
“沈饶……”
祁烟手覆在他的脊背上轻拍着安抚。
“所以啊,我觉得你会爱我真的很不现实。”
他太矛盾了。
一边想要她的爱,一边又不敢想象她的爱。
“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场无与伦比的美梦,就像死前的幻想?”
沈饶半开玩笑似的说。
祁烟伸手抱住他,下巴搁在宽阔的肩头,陪着他的思路说:“如果是那样估计我也已经死了。”
“什么?”沈饶怔住,呆呆问,“……你是什么意思?”
祁烟阖上眼睛,弯弯眼尾,“因为我感觉自己现在也在做梦——”
她侧脸在他耳畔轻轻说:“一个有你的美梦。”
“……”
沈饶耳根滚烫,眼角也滚热,声音被喉间烫哑了。
“祁烟,我好想哭。”
“想哭就哭吧。”祁烟纵容道。
“可是外面有好多人。”
“我帮你挡着。”
祁烟拉开外套,让他来自己怀里哭。
“……”
沈饶头埋进她的小腹,鼻尖全是她的气息缠绕,令人安心。
突然,就没那么想哭了。
揪住她腰后的衣褶,闷闷地问:“你爱我吗?”
“我以为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祁烟揉着他柔软的发丝,敛眸低头,“我以为你知道。”
“我还想听你说。”
他听不够,怎么都听不够。
祁烟只好趴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灌给他听,直到耳朵红透,热得不能再听了。
“好了,好了,剩下的回去再说。”
沈饶还不忘存个档。
祁烟眯起清眸,勾了勾唇,由着他任性。
“听你的。”
他俊脸微红,转头枕上祁烟的大腿,看她,也看她身后挂满牌子的菩提树。
“你就是在这求的?”
沈饶抬起左手腕,编织红绳在树荫下晃了晃,祁烟应是。
漆黑的眼眸一点点转向她,沈饶抿紧唇角。
祁烟觉得他有话要说,挑挑眉梢示意他说出来。
沈饶小心翼翼地拉起她的衣角,眼神恳切:“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去给你求一条,你会戴吗?”
“……”
祁烟沉默着垂睨他。
沈饶开始害怕了,忙松开手指:“你就当我没……”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愿意?”祁烟截断他的话。
沈饶:“……”
“因为你从来没有收过我什么礼物,”沈饶咬咬唇瓣,心里生出点怨气,“不管是谈恋爱的时候,还是现在。”
她好像密不透风的墙,无懈可击也让人无从下手。
祁烟有些抱歉。
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她很清楚。
她不喜欢欠任何人,但显然她和沈饶的关系早已没法用欠不欠来归类了。
她低下头,没有吻他,而是克制地与他相抵着额头,真心实意地说:“如果是你送的,我会很开心。”
“真的?”沈饶亮眸。
“真的。”祁烟扬唇。
说送就送,沈饶去求了,他发现这个红绳是闲来无事的老太现编的。
他心血来潮想亲自编,老太看他嘴甜又讨喜自然愿意教,沈饶脑子好基本上看一遍就会了,拿起红线跃跃欲试。
老太问他:“小伙子,要不要把头发编进去?”
沈饶想起自己手腕上红绳间隙里不明显的黑丝,反问:“这有什么寓意?”
老太笑言:“是希望与恋人共度一生的寓意。”
沈饶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腕间红绳,想着那人,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她想和我共度一生啊。
等沈饶弄完,祁烟正在跟晌午给他们盛汤的阿婆聊天。
看他出来招招手,递给他一张字条:“拿着,帮你要到了。”
沈饶展开,是那份素汤的食谱。
亏她这种小事也能记得。
合上纸张,见祁烟一直盯着他瞅。
沈饶疑惑:“你看着我做什么?”
祁烟默默举起右手,来回晃了晃,一种无言的暗示。
沈饶看懂了,这是在问她红绳哪?
但他偶尔也想逗逗她,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你不说我不懂。”
祁烟:“……”
她环视一圈,其余人早知趣地退开了,做贼似的,凑到他耳边:“我的定情信物哪?”
这下好了。
作弄反被撩得成了沈饶。
他臊着脸给她系上,纤细皓腕配上红绳更显白皙,很好看,比他戴还好看。
系好绳扣后,祁烟还没来得及欣赏,就听磁哑男声在她身前低声轻吟。
“我也想和你共度一生。”